第八五九章 妻子的決斷4

  走出校門,妻子在前面引路,我也不知道她想帶我去哪兒。但現在,隻要有她在身邊,能跟在她身後,都是一種幸福。

  仿佛漫無目的走瞭很久,我卻有些不明白,她剛才明明說餓瞭,為何不坐車,卻要選擇步行。她也不說累,還饒有興致似的四處觀看,不時跟我說這兒變瞭,以前沒這個花園,那兒多開瞭間店雲雲。她對路上一切的熟悉,讓我訝異。

  直到後面轉入一條有些熟悉的街道,我終於明白,她是要去最愛吃的那間水餃店。走到店門口,她停下腳步,望著店面上的招牌道“知道我為什麼最愛這裡的餃子嗎?”

  我疑惑的搖頭。

  “不記得瞭嗎?這是我們第一次正式約會的地方。”妻子抿嘴笑道,似乎依舊掛念當初的幸福。

  “啊?”我心裡卻很模糊。

  “真忘瞭?”妻子微抿小嘴,神情有些氣惱,又有些早有所料道“還是我約瞭好幾次,你才出來的呢。”

  “呃,沒,沒有!”我結巴道。

  妻子看出我在說謊,但也沒追究,無奈似的帶頭走進店內。我跟著進去,她叫瞭兩碗水餃,我們相互凝望,不知她在想什麼,但我在努力回憶這件被我忘記的事,我們什麼都沒說,直到水餃上桌。

  她搓著筷子,開心的招呼我吃,說完也不理會我,吹著熱氣,樂呵的吃起來。看到她滿足的樣子,我腦中沉睡多年的記憶,終於被喚醒。

  那會經濟拮據,傢裡給的生活費根本不夠支撐在這繁華都市裡的生活,我很多時候都要靠節假日出去打小時工來維持生活。她第一次約我,我很想去,可兜裡沒錢,就隻能用有事當借口,拒絕瞭。

  兩次沒約著,第三次她聰明瞭,在回宿舍的路上將我堵住。非要拉著我出來,其實我當時心裡有些為難,想和她出來,又擔心尷尬。因為我兜裡就六塊錢,買不起電影票,更無法送她玫瑰花,甚至連一頓像樣點的宵夜都吃不起。

  在外面走瞭陣,她突然說有些餓瞭,想吃東西。我心著急,無意間抬頭就看到這傢店。她像是明白般,笑著說喜歡吃這兒的水餃,就拉著我進瞭這傢店。

  點瞭兩碗,但擔心她吃不飽,沒錢在叫,我根本不敢吃,看她吃完,隻能謊說剛在學校吃瞭東西,吃不下,把我的那碗也推給瞭她。她雖然很感動,但毫不猶豫的將兩碗都吃瞭,還開心的說好飽。

  沒想到這些早已被我遺忘的小事,她還記在心裡,望著她吃的很幸福的模樣,眼角不覺有些濕潤。今天這碗我依舊沒吃,依舊推給她,她依舊感動的將兩碗都吃瞭。

  不知為何,吃完後,她看著我傻笑瞭好半天。今天也一樣,我仿佛又回到那個夜晚,感覺到那種隻要看著她笑,我就開心,幸福的時光。

  身上唯一的六塊錢,付瞭賬,她主動招呼我該走瞭,我們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閑逛,身邊的人都急匆匆的來來往往,沒人註意到我們,我們也仿佛和他們不在一個時空,整個世界隻剩下我們兩個。

  天色漸漸變晚,她提出說要回傢瞭,我卻沒錢給她買票,她明白般,說想走著回去。我自然瞭解,主動提出送她回傢,她笑著答應。

  我們好像都在計算般,剛走瞭一段路,她委屈的喊累瞭,走不動瞭。無奈的我,雖然為難,但又激動,興奮的提出要背她回傢。

  她仿佛早就在等我這句話,開心的答應。雖然已經不是那個年輕的歲數,但還是能輕易的背動她。不管是此刻的感覺,還是我們的身體接觸,都讓我感覺熟悉。

  “老公。”走瞭一段,妻子突然在我背上叫道。

  “嗯!”我疑惑的回頭。

  “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妻子把頭靠在我肩上,溫柔道。

  “什麼事?”我問。

  “其實那天我有錢坐車。”妻子輕笑說。

  “啊?”我心頭訝異,這事我還真沒去想過。

  “我就想看看,到瞭身無分文的地步,你會怎麼做。”妻子嬌柔道。

  心中有陣溫暖,笑問道“那我做的你還滿意嗎?”

  “嗯!”妻子點頭,享受似的惋惜道“一路上我都數著,你背著我走瞭八個站。待在你背上,我感覺好幸福,好溫暖,舒服的都快睡著瞭。”

  “那時我就偷偷決定,我要嫁給你,我要跟你幸福一輩子。”

  妻子念念似的說著,我聽的卻喉嚨有些苦澀,眼角有些濕潤。那時的我,根本給不起她什麼,連一個小小的承諾我都不敢,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這些早已被我忘的一幹二凈的小事,沒想到她卻一直記著。

  一路上,妻子都在念著一些我已經記不清的事,能聽出她的懷念,幸福。起初我聽著也很溫暖,高興,可到後面,我有些感傷,仿佛此刻的一切,已經是我們最後的回憶。

  可我不想,不願,也不甘心就這樣結束。我情願這樣背著她走一輩子,走到我們白發蒼蒼,走到我們老的那一天,走到我們再也走不動,然後就這樣一起靜靜的死去。

  但現實永遠是殘酷的,它不會給人任何預示,也不會給人後悔的機會。忘記在路上走瞭幾個小時,雖然我滿心不願,可最終還是回到妻子的傢門前。

  背著她走瞭這麼遠的路,其實我很累,想放她下來,但又不舍,不願放。此刻的感覺,就像那天,又有些不像。

  她也不舍般,在我背上呆瞭很久,望著傢門,就是不願下來。我們都仿佛在等待世界末日,靜靜享受著這最後的溫存,最後的一點時光。

  我們都希望時間能停下來,能定格在現在,可時間不會為任何人停留。最終體力會到極限,她瞭解般慢慢從我背上滑下來。

  我們對視良久,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痛苦,不舍,不願。我很不理解,既然不願,不舍,既然會痛苦,她為何又要如此堅決,如此狠心。

  終於,她率先伸手,擦瞭擦我額頭滲出的汗水,淡笑道“謝謝你這些年來的照顧,也感謝你願意娶我。”

  “我想一輩子照顧你。”我搖頭,堅定說。

  妻子痛苦的將頭轉向一旁,逃避的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