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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大祭司

  「給我讓開,我要見馮程。」女子語氣不快地對擋在身前的兩個男人說道。

  「大小姐,您不能進去。」兩人隔在女子與房門之間不讓分毫,雖然拒絕瞭女子的要求,但語氣卻很恭敬。

  「我說給我讓開,你們聽不懂嗎?」女子瞪視著兩人,語氣更加不快。

  「大小姐,您就別為難我們瞭,這個時間教主還在午休,任何人都不能打攪。」

  「教主?哈哈!」女子幹笑兩聲不屑道;「他馮程架子可真夠大的,我要見他一面都這麼難瞭?」

  馮程貴為教主,教內誰不是對其畢恭畢敬,可這女子卻連連直呼其名,話語中也毫無敬意,隻因這女子身份特殊,守門的兩人權當沒聽見,說道;「大小姐,要不您待會兒再來吧,或是等午休過後我們第一時間通知您。」

  女子聽後出乎意料地沒有再繼續糾纏,臉色也和煦起來。她向後退瞭半步,微笑著說道;「那好吧,我就先下去瞭。」說完就要轉身離去。

  女子的態度轉變得有些突然,不過對守門的兩人來說她願意離開就是好事,兩人放下心來正要退回到房門兩側,剛轉過身還沒邁出一步的女子卻又猛然回轉,一個箭步從兩人中間穿過,來到門前轉動把手推門而入,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守門的兩人看在眼裡,表情變得驚慌失措,可身體動作慢瞭半拍,沒能攔下女子,隻能緊跟在後追進屋裡。

  巨大的辦公室裡拉著窗簾光線昏暗,隻在房間另一頭的書桌上亮著一盞臺燈,本在燈下埋頭鉆研著什麼的馮程,因三人的突然闖入抬起瞭頭,語帶不悅道;「怎麼回事?」

  「教主,這個……大小姐她……我們阻攔……」見馮程語氣不悅,回話的人慌瞭神,吞吞吐吐瞭半天說不清一句話。

  這時馮程認出瞭站在前方的女子,他臉上露出笑容,站起身繞過書桌,一邊向女子走來一邊說道;「是夢靈回來瞭啊!怎麼不提前告訴叔叔一聲,我好派人去機場接你。」

  面對馮程的熱情,洪夢靈冷冷地回道;「現在連見你一面都得硬闖,我還怎麼敢麻煩你馮~教~主。」

  馮程看向後面兩人,對他們說道;「你們出去吧。」

  兩人如臨大赦,快速地退出房間並輕輕關上房門。

  「下面的人就這樣,我少說一句都不行,夢靈你不用跟他們一般見識,有沒有事都可以隨時來找我。」馮程語調溫和地說道;「來,別站著瞭,過來坐。」

  洪夢靈沒說什麼,坐到瞭會客區的沙發上,馮程先去拉開瞭一扇窗簾,屋裡頓時明亮不少,然後坐到瞭洪夢靈對面。

  「一年不見叔叔我可是怪想你的,國外的生活怎麼樣?還習慣嗎?課業壓力重不重?」馮程微笑著詢問道。

  洪夢靈直視著馮程,一年不見他倒是變化不大,隻是臉色略顯蒼白且眼神更加深邃瞭,和她說話時還是一如即往地和藹,她差點就要像過去那樣脫口而出,不過馬上意識到今時已不同往日。

  「我辦瞭休學回來的。」洪夢靈沒理會馮程的問候,聲音冰冷地說道。

  「哦。」馮程點瞭點頭說道;「這樣也好,教內諸事繁忙,我一天忙得不可開交,你既然回來瞭剛好能幫我分擔分擔。」

  洪夢靈依舊話裡帶刺道:「忙?馮教主這不是很清閑嗎?」

  「哈哈,忙裡偷閑罷瞭。」馮程仍然溫和地說道:「夢靈啊,我還是習慣你叫我馮叔叔。」

  馮叔叔。洪夢靈在心裡默念瞭一遍,咬著牙怒視著馮程。父親告訴她事情經過時,一開始她不願相信這是真的,這個從小看著她長大,她最信任的人之一,怎麼會突然發難逼迫父親讓出教主之位?難道她這些年都看錯他瞭?

  母親去世後父親自然成瞭她最親近的人,但並不一定是最理解她的人。父親忙於教務,身邊總是簇擁著一批阿諛奉承的傢夥,她很不喜歡但也無可奈何,哥哥不學無術,兄妹兩人壓根沒什麼共同話題,反倒是馮程不但一直很關心她,還會陪她聊天聽她講心事,拋開輩分不論,兩人之間更像是朋友,而隨著她從小女孩逐漸長成少女,從異性的角度來看,馮程也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最近幾年,她不時會從父親或哥哥那聽到馮程圖謀不軌之類的話,可她從未放在心上,她看得出教內的權力鬥爭正在愈演愈烈,但比起馮程,那個右護才是真正的圖謀不軌。

  當她接受瞭這個事實,有短暫的一陣傷心,不過很快便轉變為瞭憤怒,她覺得自己被背叛瞭,她不聽父親的勸阻,即使得知馮程擁有瞭某種恐怖的力量,也還是執意回國,她要當面質問馮程,她要奪回一切。

  此刻兩人面對面,馮程待她仍像過去一樣和藹可親,而洪夢靈卻一直沒給馮程好臉色,她繼續冷冷道;「可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馮叔叔嗎?或者說以前那個馮叔叔隻是你假扮出的形象?」

  「哎!」馮程嘆瞭口氣,無奈地說道;「夢靈,你自小聰明伶俐,很多事看得比大人們清楚明白,叔叔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弄成今天這幅局面絕非我的意願,完全是迫不得已。」

  聽馮程這麼說洪夢靈心下有瞭一絲遲疑,不過嘴上仍強硬道;「哼!說得倒好聽。」

  「我不清楚你爸是怎麼跟你說的,可我對當這個教主實在是沒什麼興趣,有這勞神費力的時間我寧可用來鉆研自己感興趣的事物。若不是被逼到沒有退路以求自保,我也不會這麼做。」

  洪夢靈一向聰慧,在聽父親講述事情經過時,便覺得有些地方語焉不詳或被一筆帶過,讓整個事件聽起來頗為蹊蹺,在她再三追問下父親仍是不願全盤托出,最後還發瞭脾氣。此時再聽馮程如此說,有沒有可能事情並不完全像父親說的那樣?

  不行,不能這樣想,不管怎樣,都是他奪走瞭父親的教主之位,這一點沒什麼好說的。洪夢靈壓下心中的雜念,說道;「坐在教主之位上說這種話,在我聽來更像是在炫耀,反正我爸我哥什麼都不是瞭,你怎麼說都行。」

  「夢靈,不要說氣話,你明白我說的都是實話。」馮程用他那不見底的深邃目光註視著洪夢靈,說道;「說到你哥,整件事的起因便跟他有關。你爸要推他上位,這怎麼看都不是個明智的決定,讓他在無關緊要的閑職上混日子還行,可讓他掌控遠超自身能力范圍的權力,就是不負責任瞭,輕則被有心之人利用最後給別人做瞭嫁衣,重則招來災禍危及教門存亡。」

  雖然不喜歡聽別人這麼說,可哥哥是什麼德行洪夢靈很清楚,她動瞭動嘴唇,但終究什麼也沒說。

  馮程停頓片刻後接著說道;「可要換作是夢靈你,那就不一樣瞭,以你的眼界和聰明才智,再加上你對教內情況的瞭解,也許剛上手時會有些生疏,但隻要習慣瞭,我相信無論多麼重要的職位你都能勝任。」

  「呵呵!我已不是幾歲的小女孩,你用不著說好聽的來哄我。」

  「夢靈,我是認真的。其實我已經計劃好瞭,本想著等你學成歸來再委以重任,但你既然提前回來瞭,那不妨就從現在開始熟悉教內的事務,你看怎麼樣?」

  這樣的提議完全出乎洪夢靈的預料,她來找馮程多是出於氣憤,能罵他幾句出出氣也好,並沒指望能有什麼結果,畢竟馮程如今大權在握,而他們一傢已經失勢。

  馮程到底有什麼打算,洪夢靈心裡充滿疑惑地問道;「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夢靈,剛才我已經說瞭,我對當這個教主興趣不大,但我和你爸已經鬧掰,沒興趣也隻能先頂著,你哥不堪大用,放眼教內誰能在以後接替我掌管整個教團呢?」馮程緊盯著洪夢靈,語氣嚴肅地說道;「我反復尋思,最後認定你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洪夢靈的心臟猛地一跳,從馮程的表情和眼神中她看不出什麼端倪,無從判斷這話是真是假,馮程也沒給他思考的時間,接著說道;「教團由你父親一手創立,以後再由我交到你手上,這樣也算完滿。我知道你現在還很生我的氣,不過我真心希望你能答應回來幫忙。」

  答不答應呢?其實無需抉擇,父親已經被排除在教團外,以後怕是也不會有機會重回教團,哥哥就更不用說瞭,自己若不抓住這個機會,那我們傢就完全與教團無關瞭,而這一切本應是屬於我們的。至於馮程的真實用意,是真如他說的那樣還是別有用心?此刻並不重要。

  洪夢靈語氣稍微緩和道:「那我要以什麼身份,具體又要做些什麼?」

  「夢靈你這算是答應瞭?」洪夢靈沒回應,馮程笑瞭笑繼續說道:「我剛剛也說瞭,一切都已計劃好,我打算任命你為公司副總,負責公司日常運營,你隻管大膽去做,碰到不懂或難以決斷的事,多聽聽下面的建議,當然也可以直接來問我。」馮程說到這停瞭下來,觀察起洪夢靈的反應。

  饒是洪夢靈想刻意保持冷漠的表情,可聽瞭馮程的話還是難掩驚訝,雖然馮程說要對她委以重任,但她沒想到會被直接任命為副總,再怎麼說她還隻是個學生,毫無工作經驗,他就這麼放心?還是說所謂的副總其實隻是個傀儡?

  馮程看似非常滿意,又說道;「不過這都隻是是其次,明面上的事誰來做都可以,讓你來做是想鍛煉鍛煉你。而更為關鍵的還是在教內事務上,以前教主之下是左右護法,我那為你量身定制瞭一個新職位,大祭司,隻在教主一人之下,可獨斷教內大小事務。你看怎麼樣?」

  洪夢靈久久說不出話來,她越發看不懂眼前之人,他到底是何打算?洪夢靈再次思考這個問題,不過仍是沒有答案,但她告訴自己,馮程既然給瞭她這個機會,她就要好好利用,她一定要奪回屬於她們傢的一切。

  一晃過瞭五天,洪夢靈此時正坐在她的專屬大辦公室裡,翻看著各部門的一周工作報告。幾天下來她對自己的日常工作已經有所瞭解,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對她來說絕不輕松,不過她並不畏縮反倒幹勁滿滿,她要憑自己的能力完全掌控教團,而這才剛剛開始。

  那天回傢後洪夢靈把馮程的決定告訴瞭父親,父女兄妹三人就馮程為何要這麼做進行瞭一番討論,父親和哥哥自然不信馮程說的那一套,兩人一致認為馮程這麼做是為瞭收買人心,是做給那些還忠於他們的教徒看的。收買人心的成分也許有,可忠於他們的教徒有沒有,洪夢靈就十分懷疑瞭,自父親卸任教主後,還不曾有一人上門看望過他們。

  她成為大祭司位列左右護法之上的消息教內已人盡皆知,這些天前來祝賀的人不在少數,其中一些過去整天圍著父親轉,也就是父親口中所謂的自己人,可他們前來祝賀也是選在教團本部,說的都是些客套話,更是絕口不提父親。這讓洪夢靈對自己當前的處境有瞭更清醒的認識,教內要麼是馮程的人,要麼是一些見風使舵阿諛奉承之輩,前者就不用說瞭,而後者隻有當她足夠強大時才會倒向自己,如今她孤立無援,這些人是不會幫她的。沒有自己的人,無人可用,這是她面臨的首要問題。

  桌上的鬧鐘突然響起,洪夢靈看瞭眼時間放下瞭手頭的報告,時間到瞭,她起身走進辦公室內的洗手間,三分鐘後出來時已披上一件紅色鬥篷。今天是她在教徒面前首次正式亮相,流程她已經瞭解,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她也已牢記在心,雖然隻是面對本部的百十號人,但第一次作為主角出席這種場合,十九歲的洪夢靈難免感到緊張,她深吸一空氣再緩緩吐出,然後踩著堅定的步伐走出房間。

  兩名披著黑色鬥篷的教徒已等在門外,見洪夢靈出現兩人低頭齊聲叫道;「大祭司。」洪夢靈徑直走去,兩人緊隨其後,三人乘上專用電梯直達位於大樓地下的會場。

  透過帷幕的縫隙,洪夢靈看見小會場裡已經有不少人,統一著黑色鬥篷在木地板上席地而坐,或無所事事或彼此交談。洪夢靈用目光一一掃過眾人,多數人她都能叫得上名字或知道他們在教內的職務,叫不上的也都眼熟,看來馮程並沒有進行大的人員調整。直到眼光掃視到最後一排靠門的位置,一個異常高大的身影映入眼簾,此人的身形太過引人矚目,洪夢靈確定之前沒見過他。此刻那人正在和旁邊的人交談著,和他交談的人也是陌生面孔。這兩人是她沒見過的馮程的手下?

  坐在會場最後排角落處的嚴笑,壓低聲音對一旁的胡磊說道;「胡哥,你說我們今晚能不能見到那個什麼教主?」

  胡磊也壓低瞭聲音回道;「不清楚,隻是說大祭司會出席今晚的集會。」

  「這大祭司是個什麼玩意兒?」嚴笑自言自語瞭一句,然後又問胡磊道;「胡哥,儀器帶沒帶?」

  胡磊輕輕拍瞭拍自己腰側,說道;「我一直隨身帶著。」

  「那要是有情況,它嘀嘀嘀響起來,我們不會暴露吧?」

  「放心,我調的震動。」

  「這東西還能震動!那能不能防水?」

  「防水?幹嘛要防水?」胡磊疑惑地問道。

  「哈哈!沒什麼,我隨便問問。」

  這時坐在嚴笑前面的男人突然回過頭來,說道;「你們倆唧唧歪歪什麼呢?集會就要開始瞭,趕緊把嘴給我閉上,今天是你們第一次參加這種級別的集會,可別給我搞出什麼洋相。」

  「哥,我們這不是第一次參加這麼隆重的集會,有點小興奮嗎!」嚴笑一臉賤笑道;「哥您放心,我們絕對不會給您丟臉。」

  男人轉瞭回去,嚴笑和胡磊正襟危坐不再交談,接著會場內燈光變暗,臺上的帷幕慢慢打開,集會正式開始。

  帷幕拉開的那一刻緊張感反而煙消雲散瞭,面對幾十雙眼睛的盯視,洪夢靈表現得出奇冷靜,她思維清晰,語速適中聲音悅耳,儀態端莊舉止得當,表現出遠超其年齡的成熟穩重,整場集會下來給所有人都留下瞭深刻的印象,無論是對她的能力表示懷疑的,還是打算看她笑話的,都得重新審視這個年輕的女孩。馮程並沒有出席今晚的集會,不過洪夢靈知道,她今晚的表現很快就會傳到馮程耳裡。

  集會結束,所有人恭送大祭司先行離場,洪夢靈沒有走來時的路,而是下臺從眾人中間穿過,走到門口時她停下腳步,看向嚴笑和胡磊說道;「你們兩人很面生啊!我之前好像沒見過你們。」

  嚴笑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女子,咽瞭口唾沫正要開口,坐在他前面的男人搶先說道;「啟稟大祭司,這兩人剛剛加入教門,今天還是第一天參加這樣的集會。」

  「原來如此。」洪夢靈心裡有瞭底,尋思瞭一下說道;「正好我那缺人手,你們兩個就來我手底下幫忙吧。」

  又不等兩人回答,之前的男人搶著說道;「大祭司,他們兩人剛加入教門,什麼規矩都還不懂,怕是會弄出什麼差錯,大祭司若是缺人手我可以安排更合適的人。」

  「不必瞭,就他們倆瞭,至於規矩,我會教他們的。」洪夢靈再次看向兩人,說道;「你們倆現在就跟我來。」說完就出瞭會場。

  嚴笑和胡磊對視瞭一眼,起身跟瞭上去。

  洪夢靈回到辦公室,脫掉鬥篷身體往椅子上一靠,開始回顧自己剛剛的表現。總體來說還算令人滿意,自己的初次登場算是圓滿完成瞭,最後還給瞭自己一個驚喜,剛剛加入的兩人,這不正是自己現在需要的嗎?沒有背景也不是誰的人,這樣才有可能為自己所用。

  洪夢靈漸漸放松下來,閉上眼小憩瞭一會兒,再睜開眼時看瞭一下時間,該回傢瞭,她站起身整理瞭一下衣服,拿上包正要往外走時,看見瞭桌上一個拆開的信封,差點把這事給忘瞭,一封奇怪的邀請函,信上的收件人是早已去世的爺爺,信從老傢輾轉幾次轉寄到這裡,要怎麼處理她得回去跟父親商量商量。洪夢靈把信塞進包裡出瞭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