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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夜前

  眷湖村聖女居外,胡磊直挺挺地立於簷下,高大壯碩的身材加上不茍言笑的表情,還有那裸露在外的小麥色皮膚,遠遠看去猶如一尊銅像,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像得瞭多動癥的猴子般一刻也沒停下來過的嚴笑。

  胡磊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你不累嗎?這一個小時你就沒消停過。」

  「累,當然累,可比起累我更怕無聊。」

  「哦。」胡磊明白瞭,說道;「那你現在一定很充實。」

  聽胡磊這麼說,嚴笑停下漫無目的來回轉悠的腳步,哭喪著臉淒然道;「胡哥啊!你說這都什麼年代瞭,怎麼還會有這種地方,沒信號沒網絡甚至連電都沒通,哎!扶貧工作仍然任重道遠呀!我已經兩天沒更小說瞭,再在這裡待下去我這個月的全勤獎就沒瞭。」

  「你在寫小說?真是沒看出來。」

  「哎!生活所迫。母老虎隻管狠命壓榨我們,那點工資哪夠養傢糊口,我隻能幹點副業貼補傢用。」

  「養傢糊口?你不是一個人嗎?」

  「一個人也是一戶。」

  「工資一個人花應該綽綽有餘,是你花錢大手大腳沒計劃吧?」

  「哪有,我平時可是很精打細算的。」嚴笑辯解道;「隻是……隻是那一發十連就得648,想抽到心儀的角色不得來個幾十連,抽到之後培養升星又是幾十連,好不容易培養成形結果官方又出瞭新角色,新角色也很可愛,好想要,又得接著抽。你說,那點工資怎麼夠。」

  胡磊愣瞭一小會兒才恍然大悟道;「噢,你說的是氪金手遊啊!你這不就是在亂花錢嗎?我是搞不懂那種東西到底有什麼意思,你有玩遊戲的閑工夫不如好好找個女朋,也沒這麼花錢。」

  嚴笑的表情更沮喪瞭,不過並沒維持多長時間,不知又想到瞭什麼,他賊笑著對胡磊說道;「現在這份工作倒是蠻好,工資高,有五險一金,年終十四薪,有年假,逢年過節還有福利,簡直是良心企業,而且我們一來就傍上瞭大人物,可謂是前程大好。怎麼樣,要不要一起跳槽,幹脆就在這幹得瞭。」

  胡磊盯著嚴笑看瞭幾秒,然後少有地微笑著說道;「我知道你是在開玩笑。」

  「誒!胡哥你已經這麼瞭解我瞭?我還想看看你會不會變節呢。」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打發著無聊的時光,閑扯告一段落後嚴笑看瞭眼時間說道;「大小姐怎麼還不出來,她跟這個聖女是第一次見面吧,有那麼多話可說?」

  不見胡磊有回應,嚴笑轉頭發現胡磊正在發呆,便一聲輕呵將其驚醒。

  回過神的胡磊茫然問道;「你剛說什麼來著?」

  「我說這村子真奇怪,又不是小說裡,還弄出什麼聖女。」

  「嗯,是很奇怪。」胡磊認真地說道;「我剛剛就是在想這事,這村子神神秘秘的,地理位置十分偏僻隱秘,卻有這麼多人要在這舉行祭典、而說到祭典我就想到我們之前發現的神秘儀式現場,正是儀式現場發現的線索引出瞭這次任務,我們才會來到這裡,一個儀式一個祭典,你說這兩者之間會不會有某種關聯?這次任務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收獲,不知來到這裡會不會有所突破。」

  見胡磊突然說起正事,嚴笑也收起笑臉道;「有沒有關聯我不清楚,但這祭典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很快便能見分曉,到時說不定就有重大收獲,即使沒有也沒必要急,我們在這麼短時間內就混到瞭門徒高層身邊,已經很厲害瞭,沒發現……」

  「什麼很厲害?」

  嚴笑的話突然被一個女聲打斷,轉頭見洪夢靈正向這邊走來,嚴笑馬上笑著迎上去道;「大小姐您出來瞭。我和胡哥閑著沒事在聊天呢,我正說到大小姐您這麼年輕就當上瞭副總經理和大祭司,真是厲害!」

  洪夢靈沒搭理嚴笑,徑直向坡下走去。與聖女的會面並未達到目的,洪夢靈心情不是太好,從屋裡出來後便一直在想事情,走近嚴笑時聽見他說瞭句什麼很厲害,便隨口一問。

  嚴笑心裡有點不踏實,不知剛才的話洪夢靈聽見瞭多少,他跟在洪夢靈身後一頓插科打諢狂拍馬屁,想看看洪夢靈的反應,見洪夢靈與平日無異後才放下心。

  終於送走瞭訪客,李念兒活動著身體以緩解久坐帶來的疲勞。這姑娘真是難纏,說話拐彎抹角的,先是追憶雙方過去的交情套近乎,接著又一個勁地試探我,想知道我的能力如何,也不知有何目的,是三大傢還不放心我的身份讓她幫著試探嗎?應該不會,我的能力三個老頭已經見識過,再加上母親的信物,他們沒道理現在還懷疑我的身份,那就是這女孩自己有什麼事,可雙方還是第一次見面彼此並不瞭解,她不好冒然開口,於是就一個勁地繞圈子。應該就是這麼回事,哎!還是太年輕,表現得太過急切,那我就更不能輕易顯露瞭,真有要事就要拿出相應的誠意。

  還有四個姑娘在等著她,李念兒看瞭眼時間向前院走去。她住到這裡後,三大傢派來兩個上瞭年紀的婦人照料她的生活起居,而今早三大傢又安排瞭四個年輕女孩,說是在祭典和儀式時陪侍在左右的,李念兒也沒拒絕,此刻得瞭空閑就去看看吧。

  隔著五六米遠就能聽見東廂房內傳出的談笑聲,四個熟識的花季少女聚在一起真是一刻也靜不下來。不過隨著李念兒的出現房間內瞬間就安靜瞭,像極瞭嘈雜的自習課上,班主任突然出現在窗口時學生們的反應。四人還沒見過李念兒,不過都聽人描述過,再加上會出現在這的陌生女性這一點,四人立馬明白瞭來人的身份。

  四個女孩齊刷刷地站起,面向李念兒叫道;「聖女大人。」

  李念兒眼光飛快掃過四女,四人中年齡最大的也就二十左右,最小的應該十七八歲,年齡相差不大,高矮胖瘦相當,容貌也都是中上水平,看來是精心挑選過的。

  李念兒迅速進入角色,一位和藹可親容易與人相處的大姐姐,她笑意盈盈語氣親切地對四人說道;「別站著都坐下吧。」說著自己先在緊挨四人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四人見李念兒如此便也坐回原位,心中原有的一絲緊張也都去瞭大半。

  「一早上被事情纏著現在才有時間來見你們,你們可別見怪。」李念兒一臉真誠地說道。

  「聖女大人千萬別這麼說,本應該我們去拜見您的,聽說您正忙著我們才在這裡等候。」四人中看起來年紀稍大的女孩說道。

  「哎呀,別大人大人的叫瞭,把我都叫老瞭,我看起來很老嗎?。」

  大人又不是年紀大的意思。女孩還在想著要怎麼禮貌地回應,卻被另一個聲音搶瞭先。

  「聖女姐姐比我們想象的年輕多瞭,還這麼漂亮。」開口的是四人中看起來年紀最小的女孩。

  「思魚!怎麼跟聖女大人說話呢,沒大沒小的。」年紀稍大的女孩訓斥瞭剛剛開口的女孩後,又急忙對李念兒說道;「思魚她年紀小不懂事,請聖女大人不要見怪。」

  被叫做思魚的女孩可不服氣,又在李念兒開口前說道;「姐,我哪裡說錯瞭嗎?聖女姐姐難道不是既年輕又漂亮。」

  「別狡辯,我是說你說話的態度。」

  「我態度很好啊,倒是姐姐你把聖女姐姐都叫老瞭。」

  「你……」

  「哈哈,好瞭好瞭,姐妹兩就別吵瞭。」李念兒笑著打斷兩人的鬥嘴,然後看看姐姐又瞅瞅妹妹;「長得是挺像的,思魚小妹妹是吧?我的名字叫李念兒,你剛剛叫我聖女姐姐我很喜歡,雖然我更希望你們叫我念兒姐,不過怕你們為難叫聖女姐姐也行,大人什麼的可別再叫瞭,我實在是不習慣。」

  「嘿嘿,聖女姐姐,我叫陸思魚。」

  「陸~思~魚,嗯,是個好名字。」李念兒說完轉向姐姐問道;「那姐姐叫什麼名字呢?」

  與妹妹的活潑外露不同,姐姐顯得沉穩內斂沒有妹妹那麼放得開,仍有一絲拘謹地答道;「我叫陸憶水。」

  「一個憶水一個思魚,又姓陸,陸……」李念兒本要再次稱贊兩人的名字,卻突然想到瞭別處,看似隨意地說道;「陸鼎鐘陸老爺子和你們是……」

  「是我們的爺爺。」陸思魚搶答道。

  「是這樣啊。」李念兒仍是一副親切的模樣,心下卻對兩姐妹出現在這裡的動機起瞭疑,而現場還有另外兩個女孩,她便順著剛剛的話問道;「這兩位妹妹叫什麼名字呀?」

  剩下的兩個女孩做瞭自我介紹,既不姓唐也不姓屠,李念兒覺得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但也可能是唐屠兩個老頭沒有孫女。在這裡李念兒沒有能夠信任的人,她最終認定多疑總比粗心大意好,小心點總不會錯。

  這些隻是腦中一瞬間的思緒,並沒有影響李念兒始終微笑著與四女攀談,她問瞭她們的年齡,瞭解瞭她們的學業情況,不時穿插一個玩笑或是調侃自己兩句,如此這般,很快便與四女拉近瞭距離,從一開始她問四女答,逐漸變為正常的交談,而也許是性格所致,陸憶水成瞭四女中開口最少的一個。

  …………

  「嗯?你們這麼漂亮真沒男朋友?」李念兒狐疑地對三女說道,接著轉向陸憶水道;「她們三個還是高中生可能真沒有,憶水你可是大學生,長得這麼漂亮大學裡一定有不少追求者,肯定有男朋友瞭。」

  話題突然轉向自己,還是這方面的,全無準備的陸憶水顯出些許慌張,不過她迅速調整好心態,一副對這個話題全無興趣的淡然語氣道;「沒,我沒男朋友。」

  李念兒想和四人搞好關系順便摸清她們的底細,但這並不意味著她要在相處時完全順著她們的心意迎合她們,偶爾顯得不那麼聰明不太會察言觀色,效果可能更好,她假裝沒看出陸憶水不想談論此事,像很多熱衷八卦新聞的女人一樣,窮追不舍道;「那就是憶水你眼界太高,普通男生入不瞭你的眼嘍?」

  陸憶水想說不是這樣子,可她更想早點結束這個話題,於是沒有開口隻報以不失禮貌地淺笑,就當是默認好瞭,隻要能就此打住。

  可陸憶水未能如願,李念兒的接連發問激起瞭其他三個女生的八卦之心,也難怪,幾個女生聚在一起最常聊的不就是這些,更何況聊的還是其中一個同伴的,有人起瞭頭剩餘的人肯定一擁而上。不過礙於陸憶水在四人中年齡最大,和對陸憶水性格的瞭解,姐妹外的兩女想卻又不好開口,這時還是要看親妹妹的。

  「我姐的眼光高著呢,從小就情書收不斷,一開始還會帶回傢一個人關在房間裡偷偷地看,後來拆都懶得拆就直接丟掉,從沒見她答應過一個,不知傷瞭多少男生的心……」

  陸憶水最開始看男生們的情書,純粹隻是想知道情書裡都寫瞭什麼,可看得多瞭就發現內容大同小異,連抄都抄得時有雷同缺乏新意,她也就沒瞭興趣。此刻聽妹妹把自己過去的事說給別人,雖不是什麼醜事可自己聽著還是會尷尬和不舒服,不過見幾人特別是聖女聽得津津有味,陸憶水又不好開口制止,隻能給妹妹不停使眼色讓她別說瞭,陸思魚卻躲著姐姐的眼光裝作沒看見,仍然一個勁地說著。

  「……可惜她現在想談一個也晚瞭,」

  「怎麼會晚瞭呢?現在不正是時候?」

  「因為那個呀,聖女姐姐應該知道的,就是我們的體質。」陸思魚一副很懂的口吻說道;「以前還可以說我們年紀還小要以學業為重,最多跟男生拉拉手親親嘴,既能體驗一番戀愛的滋味又不至於暴露秘密。現在就不同瞭,都已經是大人瞭,男生們又整天想著怎麼把你弄上床,再堅持不就顯得奇怪瞭……」

  妹妹竟然說出這麼一番話,讓陸憶水大跌眼鏡,不過一想又的確如此,隨著逐漸成長,她們身體的特征也越發明顯,她們終究不會與普通人結合。陸憶水想到自己,雖說這是重要的原因,但她沒談戀愛也是因為確實沒有遇見讓自己心動的男生。

  「……再說你們肯定不知道,我姐的特征在……」

  「陸思魚!」陸憶水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聽見妹妹接下來要講的內容,頓時大吃一驚,再顧不上其他,一聲呵斷瞭妹妹的話語。

  陸思魚被嚇得一個激靈,轉頭正好對上姐姐的眼神,熟悉而恐怖,她咽瞭口唾沫不敢再講下去。

  這死丫頭,什麼都打算往出講,幸好自己及時制止,否則豈不是要尷尬死。

  在……在哪呢?看陸憶水的反應李念兒有瞭自己的猜測,不過這個話題到這裡就夠瞭,現在出現瞭冷場,她要讓氣氛再度活躍起來。李念兒對剛剛還在暢所欲言的陸思魚說道;「思魚呀,你剛才說什麼體驗一番戀愛的滋味,說得那麼頭頭是道,就是你的親身體驗吧?」

  「哪呀。」陸思魚立馬又活躍起來,不屑地說;「就學校裡那些小屁孩我才看不上呢。」

  「搞瞭半天眼界高的是思魚你啊!」

  「有其姐必有其妹嘛,嘿嘿。我以後肯定和我姐找一樣的。」陸思魚露出討好的笑容看向姐姐。

  陸憶水對自己打斷瞭之前活躍的氣氛頗為抱歉,像是要補償般,之後的閑聊中她也積極地參與瞭進去。李念兒與四人在一起待瞭一個多小時,之後便回房休息去瞭,祭典與儀式會在今夜很晚時舉行,在這之前需要養足精神。

  夏天的夜降臨得較晚,八點過後天空才逐漸轉暗,此時最後一縷晚霞終隱沒於西天,緊接著黑暗便會迅速籠罩世間。陸、唐、屠三傢兩代六人聚坐在陸傢的客廳裡,喝著茶不時閑聊兩句,悠閑而安逸,特別是三位長者,爬滿褶皺的臉上洋溢著連他們自己都未察覺的笑意,像是幸福時刻即將到來,令他們發自內心地感到喜悅。

  幾人還不時望向窗外,隨著天色越來越暗,幸福即將到來的確定感也越來越強,臉上的笑意也就越來越濃。他們的確有理由如此,今夜,確切來說就在三個多小時後,他們將見證村子重獲新生的重要時刻,隨之而來的還有他們和全村人命運的轉折。

  突然,一個村民慌慌張張跑進客廳,匆忙問候過幾人後走到陸秉誠身旁,在他耳邊低語瞭幾句,陸秉誠隨之變色,然後問瞭來人幾個問題。坐在對面的陸鼎鐘看在眼裡,待村民出去後開口問道;「秉誠,出什麼事瞭嗎?」

  陸秉誠略一猶豫便如實說道;「村口來瞭幾個陌生人。」

  陸秉誠的話讓屋裡所有人為之一驚。

  「什麼!」

  「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

  「是啊,這都多少年沒人誤入過這裡瞭……」

  「好瞭,先別說這些瞭。」陸鼎鐘制止瞭幾人的話語,接著問陸秉誠道;「一共幾個人?」

  「五個,兩男三女,其中一個男的上瞭年紀,其餘都是年輕人。」

  「五個人,有點麻煩啊。」

  「爸,這事就由我和阿哲阿鋼來處理吧。」陸秉誠說著瞟瞭唐韻哲和屠鋼一眼;「現在祭典才是最重要的,您和兩位叔叔就不要為這點雜事費心瞭。」

  「嗯,祭典無論如何必須圓滿完成。你們去吧,但不要耽擱太久,先把他們安撫住,待過瞭今晚有的是時間處理這事。」

  李旭一行五人註視著眼前的村落,雖然都已精疲力盡,特別是周教授,吳霜雪和任玲體力已經透支,但激動興奮之情卻溢於言表,眷湖村真的存在而他們終於找到瞭。

  等等,還差最後一步,他們應該先向村民們確認一下村莊的名字,隻是讓李旭感到奇怪的是,眼前雖然散佈著十幾個村民模樣的人,但無論他們怎麼上前詢問,這些人都不答一語,隻是定定地站在原地以奇怪的眼神註視著李旭幾人,不一會兒,李旭幾人激動的心裡便禁不住發起毛來。

  眼看詭異的氣氛這樣持續下去也不是辦法,李旭正打算再說點什麼時,村民們卻紛紛移開瞭視線,轉頭看向瞭別處,李旭追隨村民們的視線望去,村子深處正有三個人向他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