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臨近中午依然沒人來開門,難道是把他們一行人給忘瞭?幾人從昨天下午到現在還沒吃過東西,都已饑腸轆轆,隻得先分食掉昨天剩下的幹糧應付一下。可繼續這麼等著已不是辦法,大傢的內心已開始煩躁不安。

  李旭與三女聚在一起打發著時間,不過四人都沒心思聊天解悶,對話都是有一句沒一句的,連宋瑤的思緒也在別處,無暇對李旭怒目橫眉。

  沉默瞭好一陣的李旭突然對吳霜雪說道:「學姐,你跟周教授為什麼一定要尋找這眷湖村,之前隻聽說是在搞民俗調查,能具體說說是在調查什麼嗎?這地方有什麼吸引你們的?」

  宋瑤和任玲一同看向吳霜雪,顯然這個問題也引起瞭她倆的興趣。

  「說實話,為什麼要尋找眷湖村?找到後又要做什麼?我也不知道,教授從未告訴過我。」吳霜雪說道。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回答,短暫的驚訝過後宋瑤率先追問道:「你不是他的學生兼助手嗎?怎麼連要調查研究什麼都不告訴你?」

  「是啊學姐,這也太奇怪瞭。」李旭附和道。

  吳霜雪依舊平靜地說道:「也沒啥奇怪的,因為這項調查其實更像是教授的私事,有沒有我並不重要。」

  「私事?」李旭的興趣更濃瞭,說道:「學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能說說嗎?」

  吳霜雪想瞭想說道:「這事算不上秘密,隻是我知道的也不多。據我所知教授尋找眷湖村已經很多年瞭,雖然宣稱是為瞭進行學術研究,但卻並不屬於正式研究課題,教授也隻在工作之餘利用個人時間四處搜尋,就像這次趁著暑假出來一樣。」

  「我是從一年前成為教授的學生後開始協助調查的,在此之前應該也有其他學生做著同樣的事。說是協助其實就是在各地浩如煙海的資料裡檢索與眷湖村有關的信息,教授從未對我說起過尋找眷湖村的具體原因,我也從沒問過。大致就是這麼個情況。」

  一直沒說話的任玲開口說道:「耗費許多年契而不舍地尋找一個不知在何處的小村莊,對周教授來說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吧?」

  聽瞭吳霜雪的講述除瞭能得出與任玲的一樣結論,也就沒別的瞭。李旭之所以會問起周教授尋找眷湖村的具體原因,是因為剛才給周教授講述昨夜的經歷時,周教授的奇怪反應引起瞭李旭的註意,特別是最後周教授向李旭確認,他們三人昨夜看見從湖裡走出的不一定是人這一點。

  不是人還會是什麼?宋瑤和吳霜雪也許並沒在意這一點,可李旭當時一下就想到瞭洞穴水潭裡的怪物,都是村裡人舉行的儀式,湖邊的儀式是否也有那種東西?而不在場的周教授為何要特別確認那一點,周教授是否知道些什麼?

  弄清瞭周教授此行的目的,這些謎團也許就有瞭答案,可直接去問周教授李旭覺得有些唐突,所以便打算從吳霜雪處下手,卻沒想到吳霜雪知道的這麼少,看來還是得找機會直接詢問周教授。

  「其實我最近又瞭解到一點新情況,想瞭想應該也能說出來。」沉默瞭一會兒的吳霜雪又突然說道。

  三人的好奇心瞬間又被吊瞭起來。

  「是什麼?學姐快說來聽聽。」李旭說道。

  「前段時間我為教授起草過一封電子郵件,收件方是美國密斯卡托尼克大學,郵件內容圍繞一位曾就讀於該大學的中國學生,教授希望校方能提供或借閱該學生就讀期間的全部資料。」吳霜雪說道這暫作停頓,留給三人理解的時間。

  「密卡……托克大學,中國學生。」李旭重復著兩處關鍵信息。

  「是密斯卡托尼克大學。」吳霜雪糾正道。

  「哦,學姐你繼續。」

  「這個中國學生是教授的老師,已經去世幾十年瞭,他留學美國是在上世紀三十年代。教授以要編輯整理老師的生平為由,懇請校方提供幫助,以補全老師留學期間的經歷。」

  「周教授跟他老師的感情一定很深。」李旭說道:「可這和我的問題又有什麼關系呢?」

  吳霜雪繼續說道:「郵件上雖是那麼說的,可發這封郵件的起因真就與尋找眷湖村有關。那段時間調查工作依舊一無所獲,我沒覺得怎樣但教授的情緒可見的低落,我就試著安慰瞭幾句,問教授是否還有別的線索,也就是那時教授讓我起草瞭那份郵件,還說他並不抱什麼希望,就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李旭理解瞭吳霜雪話裡的意思,說道:「所以具體有什麼關聯學姐你還是不知道?」

  吳霜雪無奈地說道:「抱歉。」

  「我可沒有怪學姐的意思,知道這些我已經很知足瞭。」李旭說道:「那郵件還有後續嗎?」

  「郵件是教授已私人名義發的,又是九十年前的事瞭,過瞭一個多月沒收到回信,教授和我都認為這事已經石沉大海。可昨天早上我檢查郵箱時,竟意外地看見瞭密斯卡托尼克大學的回信。我把郵件打印出來興沖沖地趕到村裡要交給教授,結果一到任玲傢就得知有瞭眷湖村的消息,教授也顧不上看回信,大傢就向著山裡出發瞭。」

  那打印出來的郵件不就還在學姐身上?上面是否有線索呢?李旭剛想讓吳霜雪拿出郵件讓大傢看看,可又想到這是私人信件,教授都還沒看過,便打消瞭這念頭。

  吳霜雪知道的就這麼多瞭,雖然沒能解答疑問,但起碼讓大傢消磨瞭一段無聊煩悶的時光。不過隨著談話的結束,四人又回到瞭之前的狀態。

  李旭想看一眼時間卻發現手機已經自動關機,他收起手機打算去前屋看看周教授,可對面的宋瑤先一步站瞭起來,還因動作太猛帶倒瞭凳子。李旭,任玲,吳霜雪三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宋瑤,疑惑她是怎麼瞭。

  「我不能再等瞭。」宋瑤說道:「我今天必須得回去,再晚天黑前怕是到不瞭。」

  「怎麼瞭宋警官?你是有急事嗎?」任玲問道。

  宋瑤猶豫瞭一下說道:「我昨天來時沒想到路途這麼遠,還要在這過夜,就沒給所裡報備,隻說是要查案。昨晚沒回去又聯系不上我,領導怕是已經急瞭,今天再不回去,超過四十八小時就麻煩瞭,事後少不瞭挨批評,」

  呵呵!怪不得從剛才起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沒找我麻煩,原因在這呀。可真有你的,打著工作的幌子跑來玩,現在急瞭?最好被你們領導好好批評教育一番。

  「那怎麼辦?你是要現在就走?」任玲問道。

  「回去的路線你記得嗎?一個人沒問題吧?」吳霜雪也關切地問道。

  「我……應該沒問題吧。」

  回答得這麼沒底氣,不會不記得路瞭吧?很有可能,因為多半的路程壓根沒有路,也許以前有過,但多年沒人往來早已被雜草掩埋,他們來時都是邊走邊開路。

  腹誹歸腹誹,這裡就李旭一個年輕男性,他不能失瞭風度。李旭也站起身,說道:「我們也不能再等下去瞭,這樣吧,我和宋警官先出去探探村裡人的態度,要是沒啥問題的話,我再送宋警官離開村子,你們看如何?」

  一直被動等待讓四人的情緒逐漸煩躁,現在李旭要打破這種局面,任玲和吳霜雪自然不會反對。

  「要不我也一起去。」任玲說道。

  「不用瞭玲姐。」李旭說道:「你就在這陪著學姐就行。」

  「那……你們小心點。」

  「嗯。走吧宋警官,先去告訴周教授一聲。」

  四人來到前屋,李旭把計劃說給瞭周教授,教授看起來依然猶豫,不過一直沒人來開門他心裡也急,況且宋瑤要回去他也沒理由攔著,便讓兩人去吧,不過他一再囑咐李旭要和氣切莫與村裡人起沖突。

  任玲把自己的空水壺交給宋瑤,幾人的幹糧已經吃完,隻能待會兒向村裡人討點食物和水。李旭和宋瑤還是從昨夜進出的窗口翻到戶外。

  五人所在的房子四周綠樹掩映,屋內還算涼快,可一到室外兩人的身體便迅速被熱浪包裹。還不到中午已如此酷熱,到下午兩三點時又會是怎樣的光景?

  想到這李旭善意提醒道:「宋警官,要不先別急著走,今天這氣溫比昨天高不少,路上怕是不好受,萬一中暑可就糟瞭。」

  剛一出來宋瑤就意識到回去的路比來時要困難很多,天氣炎熱隻是原因之一。來時她隻用跟著李旭他們,無需自己操心,不時跟幾人說說話,雖然累但不無聊,還覺得時間過得挺快,現在要一個人走回去,光想想就有點邁不開腳。

  今天一定得回去,自己一個人走又有點怕。宋瑤看著前方的李旭,想要是他能跟自己同路就好瞭,要是開口他會答應嗎?不不,她是絕對開不瞭這個口的,她還沒原諒李旭,怎麼能有求於他。

  「不行,再熱也得走。」

  既如此李旭也就不勸瞭。他們一路向下李旭走在前面,突然李旭停住瞭腳步,宋瑤也跟著停下。

  「有人來瞭。」李旭並沒看見來人,但卻感知到有人在接近,話說出口的同時,一把拉起身後的宋瑤竄進路旁的草叢中。

  奇怪,我幹嘛要躲起來?不就是出來找人的嗎?趴在草叢中的李旭意識到自己無需像昨夜那樣鬼鬼祟祟,而下方已經傳來腳步聲,他便打算爬起身迎向來人,宋瑤卻在這時拽住他的衣袖,並搖頭示意她不要起身。

  李旭不解其意但還是照做瞭。來人腳步聲雜亂看來人數不少,走得急切很快就經過瞭李旭身前。李旭從草叢縫隙間看到,一行十七八人浩浩蕩蕩向山上走去,為首的是昨天接待他們的中年人,其餘皆是年輕小夥,有的手持棍棒有的身掛麻繩。

  這群人無疑是沖著山上的房子去的,他們手裡拿著的東西讓李旭頓覺情況不妙,總不可能拿那些去歡迎李旭一行人。宋瑤搖頭示意李旭不要沖動,直至一行人走遠兩人才走出草叢。

  「我們必須回去。」李旭說道。

  「嗯。但是你別沖動,我們先在遠處看看什麼情況,再決定怎麼做。」宋瑤嚴肅地說道。

  李旭明白宋瑤的用意,兩人找瞭個隱蔽但能窺見房屋正面的位置,此時那一行人已經到瞭門前,其中一人正在解開纏繞門把手的鐵鏈。興許是聽見瞭們外的響動,門一打開便見周教授,學姐和任玲聚在門口。

  那一行人沒磨嘰直接沖進屋內,在任玲和吳霜雪的驚叫聲中,兩人一組摁住周教授,任玲和吳霜雪,再用麻繩把三人捆綁結實,同時幾名手持棍棒的男子進入裡屋,自然是去搜尋李旭和宋瑤。不一會兒一人從裡屋跑出,慌忙地向帶頭的中年人說瞭什麼,中年人火速奔向裡屋,不過很快又出來瞭,他向兩名持棍人吩咐瞭兩句,兩人就飛速向著山下奔去。

  整個經過李旭和宋瑤都看在眼裡,宋瑤一直拽著李旭的一條胳膊,生怕他一沖動沖出去自投羅網,不過李旭雖然激動可還是有理智的,現在要想辦法救人而不是去送人頭,對方人多勢眾拼蠻力自己毫無勝算。

  話說昨晚的儀式全村人都要參加,因此沒有派人看守昨天進村的五人,又因昨晚儀式持續到深夜,陸秉誠一年中少有的晚起瞭幾小時,見到同樣晚起的唐韻哲和屠鋼,三人一交流才知那五人還在山上關著。

  陸秉誠隱隱覺得要出事,帶上十幾個年輕人便向山上奔去,結果還真就少瞭兩人。這事是他昨天主動請纓的,結果一疏忽大意就成瞭這樣,最好能在父親詢問前找到那兩人,他記得是一男一女。

  不過也無需太擔心,有些事即使他沒吩咐,村裡人也都知道該怎麼做,比如外人一旦進瞭村子,沒有他們的允許,絕不能放走人。而進村的路就一條,兩邊是陡峭的崖壁,想要繞過去絕不可能。

  李旭和宋瑤看著那夥人押著周教授,任玲和吳霜雪下瞭山。李旭要起身跟上去,宋瑤卻依然拽著他沒松手。

  「等等。」宋瑤說道:「李旭,他們人多勢眾我們現在跟上去也救不瞭人,想要救人我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去搬救兵,你和我現在就回鎮上把這事報告給所裡,讓所裡調集人手把這村裡的人一網打盡。」

  「不行。」李旭果斷拒絕瞭宋瑤的提議,說道:「宋瑤你別誤會,我覺得你說得很對,想要救人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搬救兵,但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去。我們不知道這些人抓瞭教授他們要幹嘛,萬一在救兵到之前教授他們有什麼不測,那就算叫瞭救兵來又有什麼意義,所以我得留在這裡確保教授他們沒事,萬一村裡人要傷害他們,就算救不瞭我也要想辦法拖延時間等到你帶人來。」

  李旭想的確實更周全,宋瑤松開手說道:「那你一定要小心。」

  「嗯。你也是。」李旭說道:「哦對瞭,來時的路你還記得嗎?」

  「哼!你一定以為我不記得瞭吧。」宋瑤說道:「放心,記得清清楚楚。」

  李旭微笑著說道:「那就好。就是水和食物都沒瞭。」

  「來的路上不是有溪流嗎?至於食物,一天不吃又餓不死。」

  本來對李旭頗有微詞的宋瑤,在危機面前摒棄前嫌與李旭和好如初。情況緊急,兩人互相交代瞭對方幾句便開始分頭行動,李旭目送宋瑤走出十幾米便也去匆匆追趕自己的目標瞭。

  李旭沒再走山路而是鉆進山坡樹林間,借助樹木掩護遠遠跟著那夥人。一行人下瞭山向著房舍密集處走去,李旭自然不敢跟著下山,隻得橫著走在山坡上觀察一行人的去向。

  李旭本來還擔心三人要是被帶進某間房子裡,他可怎麼確認他們是否安全。結果那夥人押著任玲三人來到村子中心一塊空地上,那裡早有另一夥人在等著,空地上立著五根木樁,任玲三人被綁在其中三根上,剩下的兩根必然是留給李旭和宋瑤的。

  李旭在山上把一切看在眼裡,他不求自己能救人,隻要看見任玲三人沒事就行,救人還是得指望宋瑤搬來救兵。

  對瞭,差點忘瞭還有念兒姐,她說過會讓我們安全離開的,她在哪?現在的情況她知不知情?李旭想要是能找到李念兒她肯定會幫自己,可要去哪找呢?況且他現在也不敢不能輕易走動。李旭嘆瞭口氣繼續觀察下面的情況。

  陸秉誠,唐韻哲,屠鋼三人在村中心的空地前會和,剛剛三人分頭行動,陸去山上帶人,唐和屠一個吩咐人手立起木樁,另一個對村中特別是村子出入口進行瞭巡查。因為少瞭李旭和宋瑤,三人此時的臉色都不太好。

  「確定沒人離開村子?」陸秉承問道。

  「天一亮村口就有人瞭,沒見有外人處入。除非他們天還沒亮就跑瞭,否則絕對還在村子裡。」屠鋼答道。

  陸秉承陷入瞭沉默,唐韻哲開口道:「要不要安排人搜山?」

  陸秉承想瞭想,搖搖頭說道:「沒那麼多人手,這裡到處都是山,搜哪座?」

  「按理說他們不會知道我們要去捉他們,然後提前跑掉。而且跑也不該隻跑瞭兩個。」唐韻哲說道。

  「嗯,這點我有想過。所以我也認為那兩人大概率還在村子裡,我在上面留的有人,現在還沒消息,應該是看見同伴被抓不敢露面,正在哪躲著。」

  「那他們怎們說?」屠鋼指瞭指被綁在木樁上塞住嘴的三人。

  「沒一句實話,要麼就是不知道。」陸秉誠說道。

  「這事是否現在就告訴父親他們?」唐韻哲問道。

  「再等等吧。說不定那兩人待會兒就自投羅網瞭。」

  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幾個年輕人押著一名年輕女子向這邊走來,女子邊走邊還叫囂著,陸秉誠看見後笑著說道:「這不就來瞭一個。」

  宋瑤!李旭一驚差點沒蹲穩從坡上滾下去,穩住身體後他再次確認,沒錯是宋瑤,和他分開沒多久的宋瑤也被抓瞭。

  宋瑤被抓意味著搬救兵的計劃失敗瞭。現在就剩李旭一人沒被抓,救人也就全靠他瞭,這個時候再待在這觀望已毫無意義,可他要怎麼做呢?接替宋瑤去鎮上求救肯定不行瞭,宋瑤既已被抓說明入村的山谷口已經有人把守。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救出四人呢?李旭低頭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