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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太屋山

  在那暗無天日的地下城市裡呆瞭這麼久,如今終於重見天空的我激動得恨不得狂吼幾聲,然而近在眉睫的危險讓我隻能緊緊地跟在唐禹仁身後,壓抑著興奮的心情。

  出瞭洞窟之後,無邊無盡的樹海讓我昏頭轉向,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媽的,這景色跟清風山下的樹林一模一樣,我是完全分辨不出天南地北。

  還好,還好身邊是唐禹仁這個永遠可靠的猛男。我看瞭看神色鎮定的夥伴,稍微放下心來。

  「張兄,你看得出這是哪裡嗎?我甚至不知道這兒是不是順安府內。」劉石山不安地四處打量,身邊的馬騰同樣有些焦躁。

  唐禹仁搖頭:「我也看不出來。咱們現在最重要的是離開這片森林,看看附近有沒有什麼人煙。」

  我緊張地不斷環視著周圍的景色,提防追兵。說起來,唐禹仁是怎麼知道出口在哪裡的?那記信號彈到底是為何而發?在這一瞬萬變的情況下,我也整理不出什麼有用的思緒。

  就這樣離開洞窟有將近大概有十分鐘後,我身旁的三人忽然猛地轉頭,臉色劇變。什麼事?發生什麼事瞭?我焦急地左右眺望,卻什麼都沒看到。

  「鏘!」

  一道金石相擊之聲從不遠處傳來,讓我心頭一震。

  下一瞬間,那聲音便大瞭許多,而唐禹仁與馬騰也慎重地抽刀在身前,齊齊地面對西南方。

  作為在場唯一一個沒有武功的渣渣,我急得滿頭是汗,卻仍然跟個盲人似的什麼都察覺不到。

  「鳳閣中人在此,各位助我將此青蓮教妖孽擊殺,必有重賞!」一道尖銳嘹亮的聲音劃破瞭凝重的氣氛,讓我虎軀一震。

  鳳閣!傳說中朝廷的精英戰力!是他們讓青蓮教如臨大敵的嗎?

  這時,聲音的來源終於進入瞭我的視野。一個黑衣的矮瘦男子揮舞著雙匕與一個使著長劍的青衣人激烈地交戰,飛快地踩踏在泥地,枝幹上朝我們而來。

  青衣人看到我們,又驚又怒:「你們……好膽子!快快繳械助我殺這入侵者,否則聖教不會放過你們的!」

  「桀桀桀,你還是先擔心自己吧,這些人一看就是被你等抓來的,怎會幫你。兄弟們,不要怕,他打我不過,我們一起將他殺瞭然後離開這裡!」

  青衣人看到蠢蠢欲動的馬騰和劉石山正要開口,卻被黑衣男子猛地加速的劍刃逼得不得不專心禦敵。

  馬騰按捺不住,揮刀向前,銀光如扇,卷起一陣勁風劈向青衣人的必救之地,而劉石山也運起鐵砂掌謹慎地在一旁掠陣。

  我細聲問唐禹仁道:「唐兄,怎麼辦,這人是鳳閣的人嗎?我們該怎麼辦?」

  唐禹仁眉頭緊鎖,答道:「不像,但一般人也不敢冒領這個名頭……靜觀其變。」

  黑衣男子卻是略有誇大,本來青衣人是略占優勢的,現在加上馬騰這個生力軍,卻形勢逆轉,險象環生,身上多瞭幾道傷痕。

  「噗」的一聲,青衣人身形急退,同時噴出一口鮮血。卻是一旁虎視眈眈的劉石山抓住破綻一掌印在他的肋下。

  青衣人怨恨地盯著我們,從懷中拿出一個小圓筒,說道:「你們逃不瞭的。」

  唐禹仁和黑衣人都臉色大變,黑衣人反手便將匕首如同箭矢般擲向青衣人,唐禹仁同時也手腕翻轉,射出暗器。青衣人勉強檔開匕首,卻沒能躲掉唐禹仁的暗器,左臂癱軟在身前。

  然而已經遲瞭,青衣人已在電光石火的一剎那護住圓筒並將其彈入空中。

  「砰!」

  信號彈的聲音迅速地在樹林中傳開。黑衣人臉色難看地沖瞭上去,與馬騰一起將勉力抵擋瞭幾招的青衣人殺死,在他身上亂畫瞭幾道傷痕後,陰晴不定地看向我們。

  「我們快走,分開行事,其他的人馬上就會來瞭。」

  劉石山略帶驚慌地說道:「前輩……」

  黑衣人不耐煩地揮手道:「你跟這個耍刀的是一夥吧?」

  他指著我和唐禹仁:「你們兩個,跟我一起,「然後指著劉石山和馬騰,」咱們往兩個方向走,快點,不然他們又要追上來瞭。

  劉石山不敢有異議,隻是和馬騰一起對唐禹仁抱拳行瞭一禮:「張兄,此次恩情無以為報,唯望你我能在外界再會。保重!」

  我和唐禹仁回瞭一禮,然後兩撥人便就此分別。

  黑衣人看瞭我倆一眼,淡淡地說道:「走吧,我會盡量保你們周全的。」

  我和唐禹仁對視一眼,跟在他身後。這個矮瘦的男子四十多歲的樣子,臉色焦黃,鷹鼻薄唇,長眉入鬢,三角眼目光如炬,一看便不是什麼好應付的角色。

  我率先開口,小心翼翼地問道:「這位前輩,請問這裡是哪裡?」

  黑衣人頭都不轉地答道:「順安府,太屋山。」

  太屋山?我記得好像是順安南部的一座山脈,離越城有……六百多裡!我倒吸一口冷氣,好傢夥,還真的被轉移到大半個省份外瞭。

  我和唐禹仁無聲地交換瞭眼神後,繼續開口發問。

  「在下兩位都是被青蓮教拐到這裡來的,在地下有一座青蓮教聚集地。敢問前輩是否因此而來的?」

  這下輪到黑衣人吃驚瞭,他轉過頭來,臉色震驚:「什麼?地下聚集地?」

  我連忙解釋道:「是的,青蓮教在山內深處的地下洞穴裡建瞭一座城池,裡面都是我們一樣被抓來的人,每天都要做苦工,也不知道他們圖謀著什麼,但是已有至少數百人這樣被抓來瞭。」

  「我們正是聽到信號彈的聲音,看到城內十數個青蓮教高手外出才膽敢趁機逃離的。現在他們怕是已派出更多援兵瞭,咱們得盡快離開這裡。」

  黑衣人焦黃的臉皮抽瞭抽:「膽大包天……當真是膽大包天……好,待我們出瞭太屋山,你們隨我向官府做好登記便可離去。」

  我感激地對黑衣人說道:「多謝前輩,多謝前輩。在下姓韓,喚為韓二,這是在下的朋友,張甲,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黑衣人審視地看瞭我片刻,然後將視線轉到沉默的唐禹仁身上,說道:「老夫姓劉。你,韓二,不會武功是吧?讓你朋友助你一臂之力,我們得趁追兵還未來趕緊離開。」

  於是我們趕緊加快腳步,跟著明顯多瞭幾分焦急的劉姓男子穿行在太屋山的茂密林木中。

  有著唐禹仁帶我奔走在森林裡,我倒是能閑下心來仔細思考接下來的形勢。目前看來太屋山頗為廣闊,雖然不知道青蓮教在山內佈置瞭多少人,但是青蓮聖城的常駐護衛我倒是有個大概的推測。以日常負責監視我們的近百護衛來推算的話,聖城內的總護衛不會超過兩三百。我不止一次見過一些護衛私下抱怨人手不夠用,所以除非內城駐瞭一支完全獨立的人馬,那麼外城兩到三百人的規模應該就是上限瞭。那些青衣人明顯是教內高手,平時從來沒見過蹤影。就是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唐禹仁提到過的「青蓮力士」瞭。

  隻要不是太倒黴的話,以我們目前的速度,應該能在青蓮教追上來之前離開山脈。這個劉老頭看起來對這一帶挺熟的,但他真的是鳳閣派來的人嗎?鳳閣的人為什麼會在這裡?看這人剛才的反應,明顯是不知道青蓮教在這裡的行動,難道隻是巧合?

  而且我早就想問瞭,朝廷的人是飯桶嗎?青蓮教搞出這麼大的動靜,字裡行間都有起兵叛逆的念頭瞭,官方反應竟然好像還沒我和唐禹仁幾個邊緣人物探究得深,這麼一說傳說中的什麼燕武院,什麼鳳閣,其實也就那樣子啊。

  這時,唐禹仁忽然在我手臂上用力按瞭一按,無聲地往身後西南方指瞭指,然後給我打瞭個手勢。

  啊這,後面有人?這是要乙計劃的意思?媽的,我是真的不喜歡這個計策,太險瞭。

  這時,老劉也察覺到瞭什麼,千裡傳音道:「後面有人追上來瞭!」

  我清瞭清嗓子說道:「劉前輩,後面的很有可能是追兵,你看我們不如這樣……」

  在老劉耳旁嘀咕瞭幾句之後,他驚奇地轉頭來看瞭我倆幾眼,點瞭點頭。

  數十秒後,兩個煞氣逼人的青衣人握刀持劍地出現在狼狽奔跑於樹木間的我面前,喝道:「站住!」

  我舉起雙手緩緩轉身,不住地往後退,聲音顫抖:「大…大人饒命!」

  為首的那人鋒利的長劍直指我的胸膛,目露寒光:「你是從聖城裡逃出來的?好膽,真是好膽!」

  我跪在地上,欲哭無淚地嚎道:「大人饒命,小的鬼迷心竅,不知好歹。是那鳳閣人士以性命脅迫小的!」

  持劍人驚疑不定,上前一步歷喝:「鳳閣?他跟你接觸瞭?說瞭什麼?人在哪裡?」

  後面那人補瞭一句:「乖乖如實道來還能保住小命!」

  呼呼,淡定,淡定,周銘,考驗你作為演員的自我修養時間到瞭!不得不說,如果是初入大燕位面的我,現在直面這種險惡的境地不尿褲子就不錯瞭,救下薛槿喬的那次屬於爆瞭種,基因鎖開啟,外加小宇宙爆發的特例。如今經過瞭大半年的磨練,我雖然依然懼怕緊張,但表面上卻完美地將這份真切的情緒轉化為合格的表演。

  眼看著兩個兇神惡煞的青衣人刀劍離我胸口隻有一寸的距離,我鼻涕眼淚直流地哭訴:「不是小的膽敢違背大人,而是此事幹系實在太大,小的怕說瞭出口便沒瞭性命啊!」

  持劍人焦急地湊近瞭一步,臉色沉鬱:「快說!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有沒有發現聖城?」

  我左右張望,屈下身來低聲向兩人說道:「那鳳閣來人使著兩柄匕首,甚是兇惡,小的見他三兩下便將一個聖使殺死,懼怕極瞭。那人押著小的,說剛好抓瞭一個聖教的人,可以回去審問一件教內至關重要的大事,問小的有沒有聽聞。」

  這時兩人的註意力都完全被我吸引住瞭,為首那使劍之人急切地問道:「那人指的到底是什麼大事?」

  我雙手舉到頭頂,無聲地比瞭個手勢,嘴上卻對著聚精會神的兩人一字一句地小聲說道:「那人問的是蓮開百籽、青蓮力士之事!」

  兩人震驚不已,瞠目結舌,眼裡有著一股說不出的驚懼。

  握刀那人甚至退後一步,結結巴巴地說道:「鳳閣果然,果然為此而來,我們得趕快……」

  說時遲,那時快。我甚至沒有看到,聽到任何動靜,面前的兩人便軟軟地倒在地上,頸間各插著兩道暗器。那不起眼的灰色鐵針是唐禹仁的,另外一樣卻是亮銀色的飛刀,想來是劉姓男子的。

  兩人從各自藏身的樹上躍下,劉姓男子在昏迷的兩人胸口補瞭一指。唐禹仁則上前將暗器拔下。劉姓男子起身說道:「好瞭,這下沒事瞭。」

  他端詳瞭我的臉龐片刻後,沉聲問道:「小夥子,很大膽。你到底說瞭什麼,將那兩人唬成這個樣子?」

  我打瞭個馬虎眼說道:「也就是小的在那青蓮教內聽聞的一些駭人傳聞而已,沒想到效果那麼好。前輩,咱們還是趕快離開這裡吧?」

  劉姓男子深深地看瞭我和唐禹仁一眼,說道:「好,咱們繼續走。」

  這次我卻註意到他並沒有再走在我倆身前,而是拉近到跟我們同一個身位。有意思,看來是唐禹仁的暗器功夫讓他有所忌憚。話說,連我也是今天第一次見識到老唐這一手,這個傢夥到底還藏瞭多少貨?

  這一次再無波折,我們一路向下,在日光快要耗盡時,終於見到地平線上出現的平原。

  劉姓男子如釋重負地對我倆說道:「終於快到瞭,待到出瞭這片林子,十數裡外便有個小村落,那裡有我的人。你們那時可以仔細跟我說說到底在青蓮教裡見到瞭些什麼。」

  繁茂的森林逐漸稀疏起來,隨處可見的參天巨木也不再出現,取而代之的是更為矮短常見的樹木。艷紅色與金黃相染的橙紅灑在天地之間,照出瞭無數千奇百怪的陰影。我終於有閑暇去欣賞一下這未被人跡過多沾染的連綿山脈和那生機勃勃的景象。不知太屋真面目,隻緣人在此山中,或者說在此山下。

  在夕陽隻剩下個邊緣套在太屋山巔時,我們也終於趕到瞭山脈的盡頭。不遠處外,便是平坦的草地與遙遙可見的農田。

  就在我幾乎要喜悅地握緊拳頭大叫幾聲時,唐禹仁的聲音傳進耳朵:「一會兒離遠點,這個劉先生有點不對勁。」

  嗯?我的身體立刻緊繃起來。不是吧,又要起事瞭?到底能不能平安逃出這鬼地方啊?腹誹歸腹誹,我還是做好準備,就等唐禹仁的信號瞭。

  幾分鐘後,離森林邊緣還有數百米時,唐禹仁停下腳步,定定地看著轉過身來,摸不著頭腦的劉姓男子。

  「怎麼回事?出瞭什麼問題嗎?」

  唐禹仁上前一步,我也早已退開好幾米,緊緊地看著劉姓男子。自我們從地下洞窟出來之後,唐禹仁終於開口說瞭第一句話:「劉先生,有問題的,恐怕不是我們,而是你吧?」

  劉先生臉色沉瞭下來,看瞭看唐禹仁然後又看瞭看我,問道:「張甲是吧?你什麼意思?」

  唐禹仁臉色平靜,不緊不慢地說道:「劉先生帶領我們逃出太屋山,抵禦青蓮教的追擊,在下不盡感激。不過劉先生的身份,卻不是你自己所說的那麼簡單。」

  劉先生眼神陰鷙,不愉地說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是懷疑老夫不是鳳閣的人?你在質疑朝廷的權威?」

  「我不是在質疑朝廷的權威,」唐禹仁搖頭道,「我是在質疑你,劉先生。你的身份,你的目的,你的武功,你的表現。一切都與鳳閣這個名號不符。」

  劉先生瞇起眼睛,不氣反笑,聲音尖刻:「有意思,你這個小輩,真的有意思。老夫很少見到你這麼大膽的人。鴻鵠浴日,翱翔九天,小輩,你不會沒聽過這句話吧?鳳閣之人,代天而行,若不是老夫脾氣好,怕是當場便會將你這不識尊卑之人廢去武功。」

  唐禹仁臉上露出瞭嘲諷的冷笑:「你不是鳳閣的人。」

  「你甚至不是男人。」

  什麼???我驚得下巴掉瞭一地,這這這,這未老先衰的幹瘦中年男人竟然不是男人?女扮男妝?我看著劉先生那皺紋深刻的黃臉,想象瞭一下女性版,覺得有點不能接受。

  劉先生怔瞭怔,似乎有些難以置信:「你……老夫當真是啞口無言瞭,看來必須教訓教訓你這個不知死活的臭小子瞭。」

  說著說著,他抽出匕首,眼神冷厲,看得我一陣緊張。不過,據我對唐禹仁的瞭解,他要是沒有相當的把握,是不會出此驚人之語的。

  唐禹仁搖瞭搖頭,說道:「劉『先生』,不必再裝瞭。我並沒有惡意,隻是想坦誠相見,瞭解一下你是誰,到底為何會出現在太屋山內。」

  劉先生毫無反應,隻是握緊瞭手中的匕首。唐禹仁見狀,也抽出一支鐵針,說道:「看來劉先生對於我的話的分量還是不夠信任,那好,我顯示給你看吧。」

  劉先生看到唐禹仁抽出鐵針,瞳孔縮小,謹慎地後退瞭幾步。唐禹仁將鐵針拈在指間,雙手極為輕巧地一翻,仿佛是變戲法一樣,鐵針便消失瞭。我仔細觀察瞭數秒都沒看到唐禹仁到底將其射向何處,卻聽到瞭劉先生顫抖的聲音。

  「翻雲手,覆海針,你是玄蛟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