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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過往

  接下來的數日沒有我和梁清漓什麼事瞭。雖然無形中的那根弦被繃得很緊,但是我們倆人表面上卻隻是繼續著青蓮力士和花間派的職責,每天除瞭工作便是練功。不過,被分配瞭一棟小屋子作為我們倆人獨居的住處後,倒是讓我們的談話和夜晚的行動方便瞭許多。

  搬進去住的那晚,我與梁清漓坐在床上商量「薑師叔」的事。

  「阮總管那裡應該是不會再有什麼能夠打探的可能瞭。娘子,你覺得我們該從趙妃彤那裡刺探一番麼?我還是擔心,萬一她起瞭疑心怎麼辦?你我就在她們眼皮底下,若是出瞭什麼差錯,那就完蛋瞭。」我有些難以判斷下一步該如何做。

  梁清漓沉吟瞭片刻後道:「奴傢覺得值得一試。如夫君所說,花間派人手本就不夠,如今濮陽城餡,駐紮在此地的已有兩個二流高手,再加一個一流高手實在是過於謹慎瞭,隻可能是另有所圖。明日奴傢想辦法從趙妃彤那兒套套話。」

  「……其實也不是非得在這一點上鉆牛角,反正咱們已知的信息已經夠多瞭,確認瞭到底是不是她也無關大局。」我患得患失地說道。

  梁清漓淡淡地笑瞭,她摸瞭摸我的臉蛋道:「放心吧,夫君,不必擔心奴傢。這些天來,奴傢也對她的性子有些瞭解瞭,不會有事的。」

  我定睛看著她沒有絲毫猶豫與不決的眸子,緩緩地點瞭點頭:「好,我相信你。」

  梁清漓眼簾微垂,不知在想些什麼。過瞭一陣後,她有些惆悵地說道:「夫君,咱們離開濮陽回到汴梁之後,是否便再也用不上這個身份瞭?」

  「嗯。且不說你我同時不告而別這種事十分可疑,哪怕不受懷疑,我們這次離去,下次再回來,便是青州軍部反攻濮陽的日子。而我寧願重回濮陽時,不再與這段時間裡結識的人再見,畢竟身邊的這些人嚴格來說……都是敵人。」

  她依在我身上,幽幽說道:「奴傢說起梁傢,說起孩童的事時很多,但似乎很少提起在聚香苑時的經歷,夫君也從未問過。」

  我攬住她的肩膀道:「我雖然不會讀心術,但也明白這並不是一段令人愉快的過往。」

  「嗯……」梁清漓吸瞭口氣,輕聲道,「爹爹並沒有指望奴傢真的能夠靠念書弄文做出什麼成果來,但因為傢中無兒子,一直以讀書人的要求來對待奴傢。而奴傢雖然沒有夫君如此聰明絕頂,但亦一直對自己的腹中墨水有幾分自傲。人們都說,未來能夠娶梁傢女兒的,會有個聰慧過人賢內助。」

  她咬瞭咬嘴唇,繼續道:「然而,賑災案被揭發後,嚴覓捏造的那些罪證令梁傢遭受瞭無妄之災,奴傢也淪為風塵女子。曾經的那些向往,那些爹娘懇切的培育,都隻是成為瞭讓奴傢能夠賣個好價錢的噱頭。」

  梁清漓說到這裡,情緒有些激動,又似乎難以啟齒,而我隻是鼓勵地看著她,微微點頭。她平靜瞭一下心情後,說道:「奴傢永遠無法忘記,有一次,一個喝得爛醉的富商將奴傢和另外幾個姐妹叫到房中,撫琴唱曲,讓奴傢為他沏茶。聽到一半,他……意圖不軌,便是奴傢反復地告訴他,在座的人並不賣身,他也全然不理會。」

  「後來他見奴傢始終不順從,勃然大怒,一掌將奴傢摑倒在地。他說的話奴傢至今也記得清清楚楚,仿佛還能在耳裡聽見。他說,『婊子而已,遮遮掩掩的,不過是為瞭賣個好價錢,裝什麼裝?』」

  「比起臉上的火辣,他的話才是最刺痛瞭奴傢的東西,因為他說的,隻是所有見到奴傢的人心裡會想的東西,隻是其他人沒有捅破罷瞭。無論是文人,商賈,武林俠客,幫派幹部,甚至是苑裡的護衛和帳房先生,他們心裡想著什麼,覺得奴傢是什麼樣的人,一眼便看得清。一直到高姐兒進來後,才反應瞭過來。而高姐兒為奴傢撐腰所說的話,也隻是讓奴傢的心涼透瞭,她說,想要讓青鸞陪你入寢,你還不配。畫外之意不言而明,隻要對方夠格瞭,那哪怕奴傢不願,也隻得委身。」

  「雖說奴傢是賣藝不賣身的藝伎,但在聚香苑這種地方,若說自己守身如玉,那才是笑話吧?」她淒然地笑道,「無論之前奴傢是誰,無論那時的奴傢有什麼樣的堅持,到最後,所有人認識的,見到的,也隻是一個賣笑維生的娼妓而已。哪怕是奴傢自己,有時候也會這麼認為,畢竟,若是梁傢未遭大變前的自己,見到這樣一個人,縱然嘴上不說,心裡也會覺得她十分低賤。便是,便是夫君,也難免會如此想吧?」

  我壓抑住插嘴的沖動,隻是輕輕地握住她有些冰涼的手掌,靜靜聆聽。

  「然而,在這裡,奴傢卻發現,花間派的眾人卻不一樣。」梁清漓眼神迷離地呢喃道,「她們離經叛道,放浪不羈,甚至也加害瞭許多沒有選擇的女子,逼迫她們加入叛軍。但,饒是如此,對待背離婦道和流落青樓的女子時,她們卻從不認為這是下賤卑微,值得為之羞愧的過往,反而說,真正該羞愧的,是那些逛青樓的同時唾棄姑娘們的男人,而不是沒有選擇餘地的可憐女子。」

  「夫君,為何她們明明是敵人,卻比除瞭你之外的所有人都更能體諒奴傢的痛苦與難處?為何除瞭她們之外,世人如此吝於給予憐憫與寬容?奴傢……奴傢不想要與她們為敵。這是錯誤的嗎?」梁清漓眼角潤濕地對我問道。

  我心情沉重地嘆瞭口氣,柔聲道:「世上很少有黑白分明的東西。我曾對你與你師父說過,我從不認為青樓女子是值得鄙夷的,或者從事的這項職業是天生低賤的。在煙花之地賣笑,賣肉,比起賣身與大戶人傢做佃農,做仆從,或者加入幫派軍隊,拼搏賣命,有什麼本質的區別嗎?都是在賣自己,不過是賣的東西不一樣而已。花間派的人雖然犯下瞭很大的錯誤,但這不妨礙她們在這一點的堅持與理念看得比絕大部分的世人更清楚、透徹,值得敬佩與尊重。」

  「我不過問你的往事,是因為那些是傷心事,而我隻希望你能夠快快樂樂的,沒有憂慮的與我一起過日子,絕不是因為我嫌棄你。事實上,就算你是為瞭賺快錢主動當藝伎,隻要我們在一起後,你願意脫離那份職業,我也不會有芥蒂。何況,你隻是個受害者,一個在梁傢受到誣陷後,失去瞭一切的孤苦女子,我怎麼可能因此嫌棄你?若為瞭這種事對你怪罪,我又算是什麼男子漢大丈夫?」

  我拂去她眼角的淚珠,微笑道:「對我來說,你在過去是什麼樣的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的你,此時的你。我隻知道,我所認識的,所愛上的那個人是天下最好的女子,這就夠瞭。」

  聽瞭這話,梁清漓刻意維持著木然表情的臉蛋決堤瞭,眼淚像脫瞭線的玉珠一樣滾落。她緊緊地擁住我,不住地抽泣:「奴傢才,才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我知道,你心裡對那段往事有許多難受的,仍然無法接受的情緒。你若是不想說起,我不會追問,但你若是想跨過這道坎,我也會十分高興與你一起面對。清漓,你永遠不需要在我面前因為自己的過去而感到不恰當。」

  梁清漓埋首於我的頸間,鼻音濃重地哼聲道:「嗯……夫君可以就這樣抱著奴傢入睡嗎?」

  「當然可以,隻要你願意,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下一天,我們在煙雨軒與特意喚我們過去道賀的趙妃彤談瞭起來。

  「恭喜你們倆。張沛,我聽阮總管說你升官瞭?不錯不錯,小芮的眼光果然可以。」趙妃彤上下打量瞭我幾眼,柳眉輕挑,「阮總管也相當欣賞你呢。能進得瞭她的法眼,可不是易事。跟我說說昨天去見何將軍發生瞭什麼事吧?」

  我們倆齊齊地對她道謝,然後梁清漓便開始重述昨日之事。我之前便察覺到阮霏霏與趙妃彤之間似乎關系不算很親近,如今這份感覺更是強烈。別的不說,同為門派裡的師叔侄,哪怕輩份有別,互相的稱呼卻是「趙女士」和「阮總管」,實在是有些疏離。而阮霏霏竟然沒有對趙妃彤說起派內弟子受到定遠將軍召見的細節,不得不說,相當耐人尋味。

  講述完之後,梁清漓觀察瞭一下趙妃彤若有所思的神色,出聲問道:「趙師叔,阮總管還沒來得及與您說起昨日的事麼?」

  「阮總管對她那一畝三分地裡的事管得可緊瞭。」趙妃彤下意識地嗤笑幾聲,然後不咸不淡地補充道,「當然,她也確實有那份能耐便是瞭。這些話就不必對她說瞭,不必我特別吩咐瞭吧?」

  「奴傢曉得。唔……那沁芳也是派內的師姐麼?奴傢看她似乎與將軍關系甚是親近呢。」這次梁清漓臉上的好奇之色完全是發自內心的,連我也忍不住凝神關註。

  趙妃彤撇瞭撇嘴道:「沒錯。她是聖軍出征青州後被將軍看上的。不過何將軍一表人才,武功亦是一流,也不虧她天天往那兒晃蕩,試圖博個眼熟瞭。沁芳不是有這份心的第一個弟子,也絕不會是最後一個。小芮,你要記好瞭,男女之間終究要歸到一個『爭』字來,而咱們女人傢在男人面前縱然可以表現得『不爭』,私底下卻萬萬不能真的就溫溫順順的瞭。」

  「奴傢明白。」梁清漓稍稍垂首,態度十分恭敬,但我知道她肯定是借此掩飾臉上有些忍不住的笑意。她吸瞭口氣控制住情緒後,繼續問道,「沁芳師姐還說,薑師叔昨天也在,問阮總管是否要去打招呼。濮陽原來還有別的派內長輩嗎?奴傢一直以為此地就隻有師叔與阮總管兩人支撐著派內的事務。」

  趙妃彤警告性地看瞭我們倆一眼,蹙眉道:「沁芳這也提起瞭麼?當真是什麼都敢說,遲早會有苦頭吃的。薑師姐在這兒的事是軍中機密,當然,如今已經順利打下濮陽,也沒必要太過藏著掖著瞭。饒是如此,你們也要對此保密。」

  我暗自點頭,趙妃彤的師姐隻可能是薑雪瞭。梁清漓最後問道:「師叔,您與阮總管都忙得不可開交瞭,派裡敷不出人來幫您們嗎?」

  「唉,沒法子,這不隻是我派的煩惱,還是整個聖軍面臨的棘手難題。能用的人實在是不夠啊。」趙妃彤有些苦惱地揉瞭揉額角,對我們道,「好瞭,這些事你們就不用擔心瞭,去準備吧,阮總管快到瞭。」

  這次對話收獲匪淺,當天晚上我潛瞭出去與同僚們會合後,將這最後一筆情報也送上瞭,剩下的,便是嚴林山那邊的結果。

  而這份結果來得很快。僅僅又過瞭兩天後,我在庫房對付枯燥的文書時,群聊被譚箐激發:「周銘,我們這邊搞定瞭,比想象中還順利。那些文件裡的內容在我看來就是很普通的記事而已,不過嚴林山那傢夥信誓旦旦地說這就是能夠讓嚴覓乖乖就范的黑料。寧王軍的那些刑部高層好像也挺信服的。」

  我大喜地回復道:「做得好!今晚我們再會合談一下該怎麼辦。」

  「你是準備親自回汴梁麼?」

  「沒錯。此事太過重要,秦喜和宋釗都不是能言善語的類型,那三個大派弟子更是純粹的龍套,隻能靠我和唐禹仁說動軍部采取行動瞭。看來這段時間你得幫我頂上去瞭……今晚來我傢認識一下我媳婦兒吧。」

  「嘖,你這可是讓我雙開啊,要加錢!」

  關掉群聊後,我無奈地笑瞭笑。早在來到濮陽之前,我們便開始考慮我和梁清漓若要出城,該做什麼樣的準備。畢竟我和她可不跟另外潛入城內的人那樣,完全混入瞭尋常百姓中,而是為瞭借用花間派的關系,確鑿地留下瞭痕跡。若要離去的話,除非確定再也不準備用上這層關系瞭,否則得小心地維持著「張沛」與「蘇芮」的表面形象。

  便是唐禹仁也不一定有太好的方法來處理這個問題,但這對我的隊友來說卻易如反掌。譚箐的幻術雖然沒有她的元素法那麼精通,但配合著此界的易容術,足以偷梁換柱地暫時取代我作為「張沛」活躍於此,而讓真正的我能夠脫出身來與唐禹仁回到汴梁進行至關緊要的獻策。

  當天晚上,我對梁清漓道:「今晚有個客人來,是我之前跟你提過的,我那個神秘的朋友。」

  梁清漓驚訝地說道:「她要來做客麼?莫非……莫非是夫君所說的那件事要開始瞭?啊,是的,奴傢早該想到瞭,嚴林山的秘密既然已經被咱們竊取瞭,那必然要向汴梁匯報的。」說到後面,她的聲音沉瞭下去,已經想通瞭譚箐的來意。

  「嗯,是的。我和禹仁估計明晚便要出城回汴梁瞭。在那之前,便要靠你和喬三妹維持著這邊的事務瞭。」

  梁清漓有些憂心忡忡的樣子,顯然是對於這份安排有些不安。我自然知道她為何事擔心,但相信隻要她見到譚箐的能耐,便不會再有任何懷疑。

  今晚烏雲蔽月,外面宵禁之後一片漆黑,正是方便偷雞摸狗的良辰。亥時過半後,我聽到輕輕的敲門聲。打開門後,譚箐幾乎難以看清的模糊身影出現在眼前。她念瞭幾個陌生的音節後,身形好像褪去瞭一層煙霧與陰影似的,重新浮現出清晰的輪廓與線條來。

  「這便是寧王軍給你發的房子麼?還不錯哦。」譚箐進來後,嘖嘖有聲地四周望瞭一圈。

  我將她領進廳堂道:「確實不錯,比我之前住的員工宿舍好多瞭。唔,這便是我的夫人,梁清漓,假名蘇芮。清漓,這便是我那個神通廣大的好朋友,喬三妹。」

  梁清漓迤迤地施瞭一禮,溫婉地笑道:「喬妹妹好,夫君說奴傢癡長幾歲,便大膽喚你一句妹妹瞭。」

  譚箐對她抱拳還禮道:「幸會幸會,清漓姐。我對周…韓良的伴侶神往已久瞭,聞名不如見面哈,實在是幸會。」

  譚箐這妮子八卦的眼神幾成實質,看得梁清漓渾身不自在地說道:「奴傢亦是久仰,但夫君很少說起三妹與路師姐的事呢。」

  我幹咳一聲道:「喬三妹和路欣都是……能人異士,擁有一些會引人註目,不,驚世駭俗的能力,所以我很少求她們幫忙。關於我們是怎麼認識的,等此間事瞭我再跟你說說吧。今晚主要是想讓你們認識一下,商量好我跟禹仁離開濮陽之後的事務。」

  「夫君說過,三妹要頂替夫君的身份在濮陽行動……」梁清漓好奇地看向譚箐,似乎在思考該如何做成這事。

  「簡單來說呢……喬三妹懂得一些法術,因此偽裝成我完全不是問題。尤其是有禹仁的易容幫助下,事半功倍。清漓,這件事至關緊要,你得幫她保密,否則她這身能力很容易招來殺身之禍。」

  譚箐哂笑道:「得瞭吧,還沒那麼誇張。梁姐,他說得太聳人聽聞瞭。我來濮陽之前已經做好保護性準備瞭,哪怕有人發現『喬三妹』的奇異之處,也不關真正的我什麼事。」

  我無奈地說道:「小心駛得萬年船。你且給清漓展示一下,什麼叫做驚世駭俗的能力吧。」

  譚箐笑瞭笑,掐瞭個手印,口中飛快地念瞭幾句咒語,然後面容身形在燈光下模糊瞭一剎。我眨瞭眨眼後,身前便出現瞭另一個「自己」。相同的臉,相同的頭發,相同的衣物。瞇起眼來仔細打量時,好像覺得隱約有什麼不對之處,但又說不上到底是哪裡出瞭錯,隻是有股淡淡的不和諧。

  而一旁的梁清漓反應就大多瞭。她猛地抓住瞭我的胳膊,嘴巴大張,看瞭看我,又看瞭看「我」,再看瞭看我,呆若木雞,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這,怎麼可能?這難道是奴傢發幻覺瞭?」她瞪著眼睛有些惶恐地對我問道,難以接受這足以顛覆常識的現象。

  我拍瞭拍她的肩膀道:「這就是我說的那種『驚世駭俗』的能力瞭,貨真價實的法術,厲害吧?所以你得幫忙保密啊。」

  梁清漓緩緩地點瞭點頭,而譚箐為瞭不繼續驚嚇她,也將法術散去。看到這一幕,梁清漓久久未能再說話。而我們也隻是耐心地與她坐下,等她消化這一切。

  良久後,她才澀聲說道:「喬妹妹……到底是什麼人?如今奴傢也見識過不少武功傳承與秘術瞭,但像師妹這般的能耐,哪怕是蓮開百籽的神奇也稍顯遜色。」

  譚箐撩瞭撩頭發笑道:「清漓姐,我也不知該怎麼解釋才能最好讓你接受。你就當我遇到仙人傳授道法就是瞭,反正也跟實際上發生的差不太多。」

  梁清漓連忙道歉道:「抱歉,是奴傢唐突瞭。無論如何,隻要三妹是夫君的朋友,那奴傢便信任你,千萬不要覺得需要向奴傢解釋什麼。」

  譚箐嘖聲對我道:「你這傢夥,到底是怎麼做的?怎麼這麼多溫柔體貼的美人對你有情有意的?」

  「嗯?」梁清漓警覺地瞇眼道,「三妹,難道夫君還有奴傢不知曉的紅顏知己?」

  譚箐誤我!

  我冷汗直流,連忙插口道:「這些事情還是由我來解釋吧。嗯,其中有些復雜的來龍去脈,等此間事罷,我與你從頭道來,可以麼?」

  梁清漓噘瞭噘嘴對我撒嬌道:「夫君~哪怕你要納妾,奴傢也不是一定會抗拒的,你與奴傢商量商量嘛。」

  娘子,你嘴上說的是對我納妾可以接受,但眼睛裡閃爍的寒光可不是願意接受的樣子啊。

  譚箐也自覺語失,不過看到我這番滿頭大汗的樣子,又有些忍不住地嗤笑道:「你看這傢夥狼狽不堪的樣子,就知道他是沒法背著你找女人,然後轉過身來對你表現得道貌岸然的。放心啦,這其中的關系一時半會有點難說清,但他不是一個負心漢,這一點我可以對你打包票。」

  唉,問心有愧啊。哪怕我緊緊地堅守著最後的底線,精神出軌也是出軌,這一點是無法逃避的,鐵一般的事實。而我雖然已經下定決心,要對自己的愛侶坦誠所有一切,卻也難免在那之前,一想到這份決定便坐臥不安。

  我滿臉糾結與愧疚地說道:「我好像與你說過,關於我的來歷的事,會在濮陽之行完畢後,告訴你的吧。嗯,你放心,等我們平平安安地回到汴梁之後,我會告訴你一切的。」

  擠出這幾句話後,面對梁清漓復雜的神色,我感覺自己坦然瞭不少:「我再也不想對你有所隱瞞瞭。這是我對你的承諾,清漓。」

  梁清漓抿瞭抿嘴,但沒有說什麼,隻是蜻蜓點水地在我嘴上啄瞭啄:「奴傢相信你。」

  她轉向譚箐問道:「三妹,奴傢似乎明白為何夫君日夜盼望你來濮陽支援我們瞭。莫非夫君與唐大哥奔回汴梁匯報之期,便是你替代夫君在此維持假象?」

  譚箐露齒笑道:「正是如此。其實我這法術要維持一模一樣的效果,消耗極大,所以還是要靠唐禹仁的易容術助力。私下無人時,我可不會維持著這人的模樣。清漓姐不介意接下來這幾天我在此蹭吃住吧?」

  「奴傢歡喜還來不及呢,」梁清漓有意無意地瞟瞭我一眼,輕笑道,「借此機會,咱倆姐妹要好好地認識一下才行呢。」

  看著倆人彼此對視然後瞭然點頭的模樣,一股寒意從我的後腦勺直下頸椎,而我隻能點頭哈腰地說道:「正該如此,正該如此……」

  萬事俱備,在八月底的這一晚,我們所有人,包括梁清漓,都在外城的安全屋裡齊聚。唐禹仁自然要在離去之前為譚箐上好易容,並且又為我和他自己換上瞭新身份,「趙陸」與「劉燃」。因此「韓良」與兩個陌生人站在房間裡,甚是怪異。我和幾個玄蛟衛對此司空見慣,其他人卻明顯還沒能適應這種換皮的風格,表情均是有些微妙。

  唐禹仁倒是註意到譚箐似乎也太輕易地進入角色瞭,私下問我道:「你這朋友什麼來路?不靠人皮面具便做到這個程度,比我認識的專業易容師還厲害,換臉跟變法術似的,我的易容術還可沒這麼強大。」

  「啊哈哈這你就別追問太多瞭,她自有手段。」我含糊其辭地糊弄瞭過去,好在唐禹仁也沒有追問。

  唐禹仁做著最後的吩咐:「我與趙陸離開後,你們要小心關註叛軍的行動。按照我們的推測,商丘應該會是他們的下一個目標,以便形成犄角之勢對應汴梁。在那之前,我們會盡快地說服軍部出兵,將叛軍的註意力牽扯,最好能將他們引出城來。等汴梁準備撥兵之後,趙陸會立刻回濮陽,我們內應外合。」

  秦喜與宋釗鄭重地點頭。秦喜道:「放心吧禹仁,阿良,此間之事有我們照拂。一路順利。」

  真守小和尚雙掌合十默念佛號:「阿彌陀佛,佛祖保佑。」

  景伊行禮道:「祝兩位一路順利,也願軍部能堪破此間機遇,撥兵出戰。」

  孫倩對我們點頭道:「不得不承認,你們兩個確實是在這些籌謀計算方面,我見過的最厲害的人。我相信你們可以的!」

  譚箐對我投來一道瞭然的視線,一切盡在不言中。而梁清漓則是輕輕地吻瞭吻我的臉頰,柔聲道:「夫君萬事小心,不用擔心奴傢……也要註意身子,奴傢不在,每日的藥湯一定要喝。」

  我牽起她的手親瞭親她的手背,微笑道:「明白瞭。你也是,不用擔心我。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三妹會是你的最大助手,若有任何麻煩或者苦惱,大膽地去向她求助就是瞭。」

  向眾人道別瞭之後,我與唐禹仁對視瞭一眼,然後各帶著一小包行囊,趁夜出瞭門。

  唐禹仁對黑暗中的大街小巷瞭如指掌,在沉默中帶著我轉來轉去的,很快便來到一堵不算很高的城墻下。不遠處隱隱見得到火光搖曳,但此處卻寂靜無人。

  「此處的值夜兵卒剛剛巡邏過,我們有一刻鐘時間翻墻離開,走!」

  唐禹仁提氣一躍,在丈餘高的城墻中段踏瞭一腳,如同一抹黑影,利落地翻瞭過去。我依樣畫葫蘆地運起真氣,手腳並用地在城墻上借力翻身,然後落在泥地上。

  幾步之外的護城河在黑暗中有如一潭漆黑的深淵,見不到開始與結束的界線。唐禹仁見到我下來後,毫不猶豫地踏進深不見底的河水,往對岸走去。

  大半夜的,哪怕是夏季尾巴的八月底,也不想全副武裝地跳進水裡啊。我心裡哀嘆瞭一聲,咬瞭咬牙,跟隨在唐禹仁身後,涉入水中。

  小半個時辰後,我和唐禹仁偷偷摸摸地走走停停,終於離開瞭濮陽外有士兵巡邏的范圍。我甩瞭衣袖,想將那潤濕陰冷的感覺抖開。走在唐禹仁身後,我不由自主地仰首望向夜空中那一角細細的月牙,松瞭口氣。算是順利地出城瞭。

  汴梁,軍部……哪怕我們在濮陽堪稱完美地完成瞭離去前設下的目標,也隻不過是剛剛開瞭頭而已。一切皆看接下來我們能做到什麼程度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