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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屬於自己的東西

  有瞭共同合作的基調,剩下的交談便融洽瞭許多。雖然蕭泗水和唐禹仁兩人明顯不對付,你來我往之間多是冷嘲熱諷,但這不妨礙青州軍部三個也許是腦袋最好使的人有條不紊地歸納出明日該在軍部會議時提出的重點。

  離開瞭將軍府之後,我半是埋怨半是打趣地對唐禹仁道:「禹仁你這嘴可是越來越不饒人瞭,你就不怕把蕭泗水激的與我們做對?」

  唐禹仁淡淡道:「確實,我似乎對蠢貨越來越缺乏耐心瞭。不過,蕭泗水不是蠢貨,恰恰相反,他是青州軍部最聰明的人之一。田將軍在等待一個契機進攻,他又何嘗不是在等待一個機會能跳到我們這邊來。有他的肯定,田將軍必定會出兵,就看我們進獻的計策會被采取多少瞭。」

  「話說,你為何跟蕭泗水不對付?你話裡話外的針對都快掩飾不住瞭。」

  「……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和他不是第一次對上,以前也有過意見不合的時候罷瞭。他的能力我還是認可的。」

  就這樣一路聊到街口,我問道:「喂,好不容易打瞭個漂亮的情報戰,你真的不來薛府跟我們吃頓飯?」

  他似乎考慮瞭一瞬,笑瞭笑,然後搖頭道:「今晚我有些手尾要處理,還要求見宗勤師傅。明晚吧,比起在薛府用膳,我還是更喜歡在你傢聚首的感覺。」

  「那好吧,明天我再邀請你,可不能推脫瞭哦。」

  道別瞭之後,我很快便來到瞭薛府的大門前。看著那兩扇沉重的深紅色木門,我不禁回想起唐禹仁的話。他說得對,薛府縱然富麗堂皇,但也缺乏瞭一種傢的溫暖。不知薛槿喬每日回到這個豪華但空洞的府邸時,又是什麼感受。

  一個與我相識,名為流月的侍女將我引進廳室之後,為我倒茶道:「小姐與張小姐在廚房,吩咐妾身讓您稍等一陣。若是想要,公子亦可先沐浴,熱水已準備好瞭。」

  我錯愕地說道:「你傢小姐這是準備親自下廚?誰這麼大面子啊?不會是我吧?」

  流月微笑道:「妾身不知,公子須向小姐親自詢問瞭。」

  坐在太師椅上喝完一盞茶後,我好奇心勝過耐性,起身前往廚房,想去看看薛大小姐掌勺的模樣。想來,小玉正在給她上課吧!

  接近廚房時,我看到一兩個在不遠處徘徊的侍女,見到我時均是嬉笑著逃開瞭。我有些納悶地走進瞭薛府的大廚房,看到瞭在旁邊汗流滿面的毛大廚,神閑氣定地在指揮的小玉,和操作著鐵鍋,有些焦頭爛額的薛槿喬。

  看到這一幕,我忍不住笑出聲來:「哈哈哈,這是在幹什麼呢?」

  薛槿喬愕然回首道:「韓良?你怎麼來這兒瞭?」

  「小姐!小心火候!」

  「不要分心哦,姐姐。」

  毛大廚和小玉同時出口讓她不要分心,薛槿喬也立刻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把控住鍋勺,開口趕人:「出去,出去,都說瞭讓你等著用膳就是瞭!」

  我笑道:「好好,行,你是老大。小玉,毛師傅,可別讓薛小姐把屋子給燒倒瞭,哈哈!」

  我樂呵呵地去洗瞭個澡。在濮陽,哪怕青蓮力士的居住環境不錯,想要洗澡那也隻能等每三天一次的沐浴機會,而且都是冷水澡,畢竟砍柴燒火這活兒人力消耗相當大。便是在汴梁自己傢裡時,我和梁清漓、小玉三人也不過是每兩天洗一次澡而已,就這梁清漓已經打趣我是她所認識的,最愛潔凈的男子。而在薛府,每天都有熱水供給薛槿喬和她的貴賓沐浴,這就是大戶人傢的豪橫瞭。

  回到正廳時,流月已經在那兒等著瞭,並且體貼地幫我續上瞭茶。

  我問道:「流月,你可別說你不知道槿喬為何會親自下廚哈。」

  流月稍稍躬身道:「公子就別為難妾身瞭,還是等小姐忙完之後,親自告訴您吧。」

  「行,行,那麼,薛大小姐的手藝如何,你總可以透露一下吧,讓我做好準備,該誇還是該誇。」

  流月咬瞭咬嘴唇,忍笑道:「妾身告退瞭,公子要續茶的話,呼喚一聲便是瞭。」

  嘖,沒意思。我無所事事地等瞭大概有十分鐘後,總算又聽到有人進來瞭。流月招呼我道:「公子請隨妾身來,晚膳已準備好瞭,小姐正在梳妝,頃刻便到。張小姐已在膳廳。」

  膳廳中央的紅木餐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四盤菜肴和一小盆米飯,而小玉正在往碗裡盛飯。她倒是穿著剛才在廚房裡一樣的淡青色短衣和百褶裙,笑瞇瞇的模樣可愛至極,讓我也不由得嘴角翹起。

  她見到我時,雀躍地蹦跳過來給瞭我一個大大的擁抱:「韓大哥,你回來瞭!」

  我憐愛地抱住她,拍瞭拍她的後背道:「回來瞭,這段時間你一個人寄住在薛府,辛苦瞭。還好吧?」

  小玉受用地往我頸間靠瞭靠,細聲道:「薛姐姐對我很好!薛府的所有人也十分友好,但是,我很想你和小姐呢。」

  她抬起頭,嘟嘴道:「這裡雖然很漂亮,但……我還是更想回傢。」

  我不由自主地點頭道:「是啊,我之前讓你搬來這裡暫住,不隻是為瞭讓你有人照料,也是為瞭讓薛槿喬有個伴。她在這裡住,你是不是感受到,實在是有些孤單瞭?」

  小玉用力地點瞭點頭:「嗯!這裡跟苑裡一樣,但還沒苑裡那麼熱鬧呢。韓大哥,咱們以後也多跟薛姐姐吃飯吧,她一個人在這裡,太難受瞭。」

  我放開她,坐在椅子裡道:「這話你放心告訴她就是瞭,她聽到你這麼為她著想,肯定會很開心的。」

  「好吧。唔,周大哥,你回來瞭,那我們是不是要回傢瞭?小姐呢?你先回來瞭,她沒事吧?」

  「清漓很好呢,我拜托我一個好朋友照顧她,所以你不用擔心。你要是喜歡的話,槿喬肯定不會在意讓你再住幾天的。若是想傢的話,我們今晚也可以直接回去。」

  小玉坐在我旁邊托腮道:「嗯,我肯定想傢,但是,今晚薛姐姐特意為你下廚,肯定是會想要讓你順道住一晚的。」

  我有些驚訝地問道:「啊?槿喬她還真的是為我親自下廚的?」

  小玉似乎意識到自己說漏瞭嘴,不好意思地吐瞭吐舌頭道:「哎呀,薛姐姐囑咐過我不要說出來的,你待會兒可別告訴她我告訴你瞭哦。」

  「這就要看你自己瞭,我們離開的期間,你的功課完成得怎麼樣?」

  聽到這話,小玉的臉垮瞭下來,噘嘴道:「周大哥~你佈置的功課太難啦!連薛姐姐看瞭都說這是她私塾先生都答不出來的東西,人傢真的很努力在做瞭,但是好慢……」

  我板起臉道:「明天我就要檢查你的進度,該做的,做不瞭的,有問題的,我們都要仔細地一起復習,好吧。」

  「唔……明白啦……」小玉沒精打采地將臉靠在桌子上。

  這時,薛槿喬終於走瞭進來,微笑道:「小玉,怎麼瞭?韓良不會在罵你吧?」

  薛傢千金特意換瞭一身衣服,上身是精致的紫色絲綢短襦,削瘦的香肩上披著煙霧般輕薄的粉色羅衫,豐挺的胸圍下,一襲藍色蝶紋緞裙垂到地板上,裙前飄著長長的裙帶,腰間系著一枚青色的玉佩,優雅而華美。她清冷的雙眸中含著盈盈笑意,溫潤如玉,平易近人中又有著三分骨子裡透出的雍容。

  小玉嬉笑道:「薛姐姐,你總算來瞭。周大哥正準備考較我的功課呢,他可嚴歷瞭。」

  薛槿喬瞟瞭我一眼道:「你給小玉留下的功課可真夠嗆的,天文地理,算學詩文,那麼多要學習的東西,真的不是在為難人麼?」

  我搖瞭搖手指道:「這是根據她的學習進度設置的,你可別盡是幫她開脫。」

  薛槿喬可愛地皺瞭皺鼻子道:「也罷,我是沒幾分才情的,比不上你這滿肚子大道理的傢夥。不過,小玉願意的話,可以跟我學學武。無論是你還是梁清漓,應該都想幫她打好基礎吧?她雖然內功快要登堂入室瞭,但是拳腳功夫還是太生疏。」

  我笑道:「小玉,你說呢?你薛姐姐看來想指導你的武功呢,這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有的機緣哦。」

  小玉跳起身來擁住薛槿喬的手臂道:「我當然願意啦,多謝薛姐姐。」

  薛槿喬寵溺地揉瞭揉她的頭發,然後帶著她坐下道:「你願意多跟我打交道,我才高興呢。來,大傢趁熱吃吧。」

  我看瞭看這一桌的飯菜:魚肚蝦鮮羹,豉汁雞,炙羊肉,清炒空心菜,與一小盆摻瞭蓮子與藕塊的玉井飯,相當精致且元素均勻的晚餐。

  嗯,飯煲得還行,米飯和蓮藕都煮得糯軟瞭,咬下去齒頰留香,還有一股淡淡的清新。魚肚羹相當鮮美,但是味道有點過淡瞭,不知是因為調料沒放夠,還是大燕的調料本就難以創造出現代那種濃厚風味的味道的原因。再試試豉汁雞……嗯,果然有同樣的問題,雞味比豉汁重瞭太多瞭,雞肉嫩滑緊致,但味道不夠咸。這炙羊肉倒是不錯,肉質肥嫩多汁,入口即化,而且味道夠勁,雖然沒有現代香料的加成那麼復雜飽滿,但那帶有些許火焰與焦木殘留的香味,仍足以讓我僅僅是聞到氣味便口中生津。

  我咂瞭咂嘴,仔細地嘗瞭嘗每一道菜,然後在心裡做出評價,正準備說些什麼時,抬頭一看,卻驚覺薛槿喬正故作滿不在乎,實則眼角餘光不住地往這兒打量。小玉則明顯許多,飯都沒扒幾口,眼巴巴地等著我的評語。

  嘖,這廚藝愛好者的本能上來瞭,完全把正事給忘瞭啊。

  我放下碗,真誠地贊美道:「槿喬,小玉,勞煩你們瞭。晚餐十分美味,你們做得很棒!」

  薛槿喬悄悄地松瞭口氣,不由自主地露出瞭一個小小的笑容。

  我接著問道:「怎麼突然會想起要親自掌勺瞭?今天是什麼特別的日子麼?」

  小玉在一旁忍不住笑出聲來,被薛槿喬不滿地彈瞭彈腦袋,然後她轉頭對我道:「也沒什麼其他的,慶祝你和禹仁平安回歸,並且還斬下如此驚人的戰果。這段時日,小玉在教我做一些簡單的菜式,我便想著在廚房幫襯幫襯,讓你吃頓好的,怎麼樣,味道還行吧?」

  「比起廚藝,你有這份心才是讓我最開心的,多謝瞭。」我開懷地笑道,「不過,心意之餘,這幾道菜也確實味道不錯。槿喬你還蠻有天賦的嘛,難道之前練過?」

  薛槿喬撇瞭撇嘴,神色卻有幾分掩飾不住的滿意:「怎麼可能?我要是在傢裡做這種活的話,我爹爹得訓斥我一整天。便是府中的仆人也得大驚失色。」

  我調侃道:「剛才看毛師傅的臉色,確實有點那樣的意思,但是恐怕不是擔心你金枝玉葉,而是怕你把屋子給燒瞭吧?」

  小玉別過頭去,肩膀不住地聳動,薛槿喬則惱怒地刮瞭我一眼,哼聲道:「你怕不是覺得我是那種嬌生慣養的人吧?嗯……其實也很難反駁這一點,傢裡人和門派確實一直都將我捧在手裡,沒有嘗過多少辛苦。」

  她頓瞭頓,有些惆悵地嘆瞭口氣道:「最近我在想,自己是不是被從小到大都習以為常的東西所限制瞭。連親自做一頓飯,也是回到越城,遇見你之後,才生起瞭的念頭。」

  我鼓勵道:「這是好事啊。可不要小看這種突如其來的心態轉變,很多人一輩子都做著同樣的事,不是因為他們想要這樣,而是他們甚至不會想到有什麼其他的可能。哪怕是那些有錢財閑時去思考這種東西的人,也很難有開放的,願意嘗試新東西的心態。」

  薛槿喬若有所思地說道:「師父總是對我說,每個人都在一生中有自己的位置,而我的位置便是貴族,無論是身世還是天賦都註定如此,想要去成為一個不同的人,隻是自欺欺人而已。但李師叔卻說,人的路是自己走出來的,罔顧一切世俗的緣由,找到真正讓自己滿意的道路,才是大自在。」

  「這我得贊同李前輩,你師父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但是太……悲哀瞭。」我搖頭道,「我還是寧願相信,每個人的價值是自己創造的,哪怕在他人看來難以理解,隻要自己覺得有意義那就夠瞭。」

  薛槿喬有些神遊太虛,不知道在想什麼,良久後才回過神來道:「也許……我得再見師叔一面,也帶你一起。他和你在這些問題上,意見很是相似呢。」

  「能目睹浪裡挑花李天麟的風采,我是肯定願意的。」

  薛槿喬笑道:「會有機會的。」

  我們放開肚皮,美美地吃瞭一頓晚飯後,小玉爭著把碗筷都收好,與流月一起拿回廚房,準備幫她泡茶,我們攔都攔不住。

  薛槿喬嘴角含笑地看著她離去,嘆道:「小玉真是個好孩子呢。」

  「那是,她是我認識的最勤快,也是最純真的孩子。」我贊同道。

  「今晚的飯菜吃得下去,很大成分要多虧她那麼耐心地教導我呢。毛師傅雖然廚藝非凡,但對待他的幾個徒弟都是連吼帶罵的,對我的問題根本無從下手。他倒是對小玉的手藝贊不絕口,我看是起瞭愛才之心。你不僅有個好媳婦,還有個好妹妹。」薛槿喬優雅地用手巾擦瞭擦嘴,輕笑道。

  「可惜禹仁今晚沒來,我猜,便是連他也沒有嘗過你的手藝吧?」

  薛槿喬有些不滿地說道:「他一直這樣,上一次與我一起用膳,還是我們剛到青州時。也不知他如此來去奔波,何時是個盡頭。算他倒黴,下次要嘗我的手藝,得看我心情。」

  「這你就錯怪他瞭,相信如果他知道你親自掌勺的話,無論如何都會前來赴約的。」

  薛槿喬啐瞭一口道:「敢情我的面子還不夠,還得親自為他下廚才願意賞面是吧?」

  我打瞭個哈哈道:「你知道他不是這樣的人,可能他隻是覺得在薛府用餐,太過正式瞭,沒有我們幾人自己下幾個菜,喝幾杯酒的那種自在。」

  薛槿喬怔瞭怔,問道:「是這樣的嗎?」

  「不可否認,薛府那種講究牌面和禮儀的大戶人傢宴席,縱然精美,卻也缺乏瞭簡單樸素的愜意。像禹仁這樣的人,比起前者,肯定是更喜歡那種簡單直接的傢常場合。更有『傢』的溫馨感覺,不是麼?我也一樣,說實話。嗯,這麼說,他肯定會後悔今晚沒來瞭,哈!」

  我想起唐禹仁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難得的懊悔的樣子,不禁開心地笑瞭起來,卻發現薛槿喬並沒有跟我一樣在笑,而是輕輕地垂下頭去,眸中浮現瞭幾分令我措手不及的黯然。

  我止住笑聲,有些擔心地說道:「槿喬,沒事吧?」

  她露出瞭一個淡淡的笑容道:「沒什麼,隻是你突然讓我明白,我從未有過如你描繪的那種愜意的晚膳。難怪禹仁不喜歡來薛府用餐,確實怪不得他。」

  麗人的回答比我想象中忽然令她低落的原因還要悲哀許多,也令我一時無語。

  薛槿喬輕輕揭過,神色自如地說道:「明日便要見田將軍瞭,你與禹仁準備好瞭麼?蕭泗水怎麼說?」

  「蕭泗水已經答應會與我們統一戰線瞭,我和禹仁都相當自信,將軍隻要有任何出兵重奪濮陽的意願,必定會采取我們的提議。不過,這些事情可以明天再說。」

  我正色道:「槿喬,上次我與你交談時,有一個問題沒有問出口,因為它實在不禮貌。但是此時哪怕不禮貌,我也必須要問:你有朋友嗎?平等相處的,知心知己,可以傾訴喜怒哀樂,憂愁煩惱的朋友。」

  薛槿喬平靜地答道:「為何有此問?」

  我苦笑道:「因為與你的所有交際中,你所告訴我的,我所見到的,有些是薛傢長女的,有昆侖派大師姐的,也有朝廷命官的,甚至還有屬於武林高手的言談和想法……唯獨沒有屬於『薛槿喬』這個人的。剝離瞭這些光鮮的身份與顯赫的名頭之後,所剩餘的,隻來自於你的意願和想法,有些什麼?」

  「除瞭最親密的朋友,我難以想象你會有向他人傾訴迷茫與不安,表達自己最真實的內心的機會。而這樣的人生也太孤獨瞭點。所以我是發自內心地希望,你並不沒有我想象中那麼孤獨。」

  「屬於薛槿喬自己的東西麼……」薛槿喬將這句話來回咀嚼瞭良久後,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那你呢?隻屬於韓良的,又有什麼呢?」

  我想瞭想,答道:「倒不如說,除瞭韓良之外,我還能是誰呢?當然,嚴格來說,也可以說我是龍頭幫的室長,是梁清漓的如意郎君,是你可靠的幕僚,甚至還能算是青蓮教的一生大敵。但是這些都是我作為韓良這個人來說,次要的身份。或者說,是我的選擇導致瞭這些關系,是我在尋求自己的價值與意義的過程中,自然而然地產生瞭這些結果。而不是這些關系導致瞭我與你相識,與青蓮教作對,與清漓結合。」

  「你或許會說,是你的選擇導致你成為瞭如今的昆侖派大師姐,成為瞭對抗青蓮教的武林派話事人之一。這也確實是對的,不過這些東西真的是你此生所尋求的意義麼?」

  薛槿喬欲言又止,最終隻是嘆氣道:「你是想說,這些都隻是我的傢族與身世賦予我的職責和目的,但也是……枷鎖,是吧?那麼,也許我確實缺少瞭一些脫離瞭這些身份,隻屬於我自己,卻仍然能毫無迷茫地能去追逐的目標。」

  我笑道:「正是如此。你別看禹仁那傢夥好像日夜都在工作,其實他也明白這種不同的,隻不過他的個人追求又恰好與玄蛟衛的主旨重合而已。你能想象,他有機會的話,其實也樂意組建傢庭,成婚生子的嗎?若不是口風夠緊,我已經挖出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子,準備為他介紹介紹對象瞭。而你呢,你想象過自己未來會否成婚,對象又會是誰呢?」

  「喜歡什麼樣的人,對未來有什麼憧憬,有什麼想要做的,想要說的,有什麼苦惱該與朋友傾訴……我覺得,這些每個人都會有的私密想法,才是屬於『薛槿喬』的東西。也許相對之下,沒有那麼顯赫亮麗,但這都是最忠於我們自己的情感,也是最珍貴,最自我的思緒。哪怕它被埋在層層沉重的枷鎖下,也絕不應該被丟失。」我誠摯地對她說道。

  「忠於自己的情感麼……」薛槿喬將這句話念叨瞭幾次後,臉上的惆悵散去,慢慢地露出瞭一個溫柔的笑容,「我喜歡什麼樣的人?我喜歡能夠勘破這些由世俗賦予我的外衣,真正理解我的人。」

  與溫柔似水的神情相對的,便是女子比言語還要深入人心的灼灼目光,讓我的心臟猛地收緊,也令我不由自主地低下瞭頭,心虛地錯開瞭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