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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林子大瞭多歪鳥

  “放肆!”

  賈薔還未動怒,尹朝那邊已經罵開瞭:“尹河,你胡吣甚麼?這事有你開口的餘地?”

  四位王爺有的皺眉,有的訝然,有的淡漠,有的在看熱鬧,看完尹河後,又齊齊轉過頭來,看賈薔如何應對。

  賈薔先將酒盞緩緩倒置,以示到此為止,然後看著尹河淡淡道:“這位尹兄,有些話不能亂說,即便是酒後之言。不然,容易讓人誤會尹傢的行事做派。”

  話不多,他的意思很明白:

  灌酒之後,套人話柄,這種做派豈能用卑劣來形容?

  簡直下賤!

  而且,還小小開瞭個地圖炮。

  此言一出,尹傢人紛紛變瞭臉色。

  另一邊,五皇子恪和郡王李暄差點沒笑死,嘎嘎樂道:“原聽說你在養心殿當著父皇的面和二哥罵架,把二哥罵的抬不起頭來,差點氣死,我還當是頑笑話。如今看瞭,我才信瞭,你真幹得出這樣的事。”說著,還豎起一個大拇指。不過看到幾個哥哥瞪過來的眼神,又忙收聲。

  賈薔聞言起身,用帕子擦拭瞭下額頭的汗,對尹褚和尹朝兩位年長者道歉:“酒後狂放之言,實在該死。”

  尹朝要是不訓斥,那他這個地圖炮也就罷瞭。

  訓斥過瞭,本不該如此,可尹河所言之事實在卑劣,他不得不以此態度,表明底線不容觸碰。

  否則,誰知道尹傢會不會果真存有此心思……

  不過到底有尹皇後的面子,方才尹傢太夫人也是一個厲害的明白人,這兩人的面子,不得不給。

  因此最後這個姿態還是要有的……

  另一邊,尹褚先厲聲訓斥瞭尹河一番後,對賈薔微笑道:“不礙事,酒後之言,誰會當真?薔哥兒,坐!”

  賈薔重新落座後,目光卻不經意間看瞭一圈,就發現,數大皇子李景看他的目光最是不善。

  寶郡王李景是個規矩極大,口舌極毒的人,按理說應該看得慣賈薔的做派,因為他也是這般。

  但或許是同類性格的人反而容易相斥的緣故,李景認為,他可以這樣做這樣說,是因為他乃隆安天子嫡長子,才有這個資格。

  可賈薔算甚麼,也敢當著他的面,不給皇後母族,他的外傢人體面?

  且他還看到賈薔的酒盞始終倒扣,沒再翻過來。

  貴人尚未離席,誰敢先扣酒盅?

  不過,好在李景幾次得尹皇後傳信,告知過他皇上對賈薔的態度變化,因此才沒有當場發作,但臉色還是難掩不悅。

  賈薔並不知這些規矩,思索片刻,也未有所得。

  隻當大皇子脾性果如傳言那樣,又臭又硬。

  不過即便其他人沒多說甚麼,看賈薔的眼神也不似先前那樣隨和,那樣……輕視瞭。

  以他們的身份來說,看賈薔還是難免以俯視之姿……

  正當氣氛冷淡下來時,忽見先前送賈薔過來的大丫頭又進來,笑道:“老太太說,侯爺若是吃好瞭,不妨去後花園逛逛!”

  此言一出,五皇子李暄就帶著幾個尹傢年歲小些的開始起哄:

  “速去速去!”

  這擺明瞭是讓去後花園,讓尹傢姑娘相看一眼……

  當然,賈薔多半見不到姑娘就是,但也說不定。

  賈薔雖心中不大喜歡,卻也沒拒絕,這個時候再矯情,未免小傢子氣瞭。

  不過他剛一起身,卻又見尹傢管傢走瞭進來,稟道:“外面有賈傢人求著見寧侯,說是有十萬火急之事相告。”

  賈薔聞言皺眉,給四位王爺和尹傢人告瞭聲罪。

  大皇子李景淡淡道:“既然是十萬火急之事,不如就叫進來說罷。若果真有難處,孤等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因尹傢太夫人所派之人就在旁邊,賈薔能選擇的餘地也不多,隻好點瞭點頭。

  未幾,就見尹傢管傢領著林如海入內。

  見到是他,賈薔眉頭愈發緊皺,不解問道:“甚麼十萬火急之事要來見我?”

  林如海見滿房王爺,趕緊跪地道:“侯爺,是因為梨香院的薛大爺忽然病危,看著快要不行瞭。因昏迷間喊著要見侯爺您,老爺、太太也是實在沒辦法,隻能打發奴才來尋。”

  賈薔聞言大變,一下站起身來,告罪瞭聲就要往外走。

  不過走瞭沒兩步又反應過來,回頭解釋瞭句:“薛蟠乃紫薇舍人之後,與我相交莫逆,萬請見諒。”又對尹傢太夫人的丫頭道:“還請引我先去給太夫人磕頭賠罪。”

  此言一出,眾人的臉色總算好看瞭些。

  那大丫頭原本陰沉的臉也恢復瞭過來,看著賈薔俊秀不凡的臉上滿是焦急,也不多話,領他急步往後院行去。

  待至萱慈堂,賈薔三兩步入內,當堂就跪下,倒唬瞭滿堂盡歡的婦人一跳。

  賈薔與尹傢太夫人道:“特來請太夫人見罪,傢中老爺、太太傳管傢來,言有十萬火急之事,因是太夫人的吉日,晚輩就不說是何事,隻是卻不得不立刻趕回,辜負瞭太夫人之好意,賈薔實在罪過!”

  尹傢太夫人是極難得的明白人,看她身邊大丫頭點瞭點頭,又見賈薔急的臉上都出瞭汗,忙道:“好孩子,既然是有這樣的事,你快快回去就是。你傢老祖宗也不必急,等忙完瞭事再來接,或是我派尹浩送回去也行。”

  賈薔聞言,心生感激,主動叩首謝恩,又對擰起眉頭的賈母三叩首後,再不多言,大步離去。

  尹傢太夫人叫瞭大丫頭過來,問明白甚麼事後,反對賈母笑勸道:“倒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孩子,老姐姐,可不要再生氣瞭!”

  賈母苦笑道:“要不是太夫人是這樣的明理寬厚的,再沒他的好果子吃!”

  ……

  “駕!”

  “駕駕!”

  “籲!!!”

  一路縱馬急行至梨香院,賈薔翻身下馬後,連馬也顧不得瞭,一路穿堂過舍,趕到後院。

  進瞭正堂、穿過裡間,也隻來得及與坐在裡間的賈政點瞭點頭,王夫人和賈璉卻沒多看,又至最裡面的耳房時,就見王太醫正在給薛蟠救治。

  薛姨媽看到賈薔滿頭是汗的趕來,心裡都不知是個甚麼滋味,到底是婦人,賈政夫婦已經表明態度管不瞭,這會兒就算心裡怨恨賈薔,還是嘴一癟,哭出聲來,道:“薔哥兒啊,你薛大哥方才交代瞭,寶丫頭全指著你瞭,他說,他把他妹妹托付給你瞭,你一定要照顧她周全啊……”

  賈薔聞言,看著炕上面如金紙人事不知的薛蟠,和染瞭半邊炕的血,腦袋嗡嗡作響,強按下心頭怒火,問道:“好端端的,怎麼就成瞭這樣?!”

  這時被王夫人打發進來的賈璉,將事情原委說瞭一通。

  最後忍不住道:“薔哥兒,好端端的你惹二皇子做甚?不然未必是壞事。”

  薛姨媽心裡也一萬個同意,卻見賈薔猛然轉頭,眼神如同吃人一樣盯著賈璉,壓低聲音罵道:“你長的是豬腦子啊?你以為才降成輔國公的李曜能操縱宮裡傳旨?我乃天子得用之臣,才立下幾樁大功且不去說,便是我先生那,在皇上跟前總有幾分體面吧?此事會是皇上的主意?尹皇後才剛剛將侄女兒許給我,她會害我,不給賈傢臉?!此事必是宮裡有人在背後弄鬼,挑撥賈傢和輔國公府鬥個你死我活。賈傢和一個皇子撕破臉,你說說看,宮裡甚麼人最願看到這種事發生?又為的是甚麼?”

  賈璉也不真的是豬腦子,且都說的這樣明白瞭,登時反應過來,變瞭面色道:“你是說,宮裡有人想害貴妃?”

  此言一出,外間的賈政、王夫人都坐不住瞭,走瞭進來。

  王夫人皺眉道:“此事可作真?若想對付貴妃,怎會……”

  賈薔怕擾著禦醫,繼續壓低聲音道:“這不是明擺的事?薛妹妹進瞭李曜府上,必十死無生!薛傢如今與賈傢幾為一體,薛妹妹沒個下場,旁人不說,薛大哥豈能善罷罷休,便是因朋友之義,我也絕不會放過李曜!皇權當然至高無上,我賈傢當然也是累世忠臣,但並不代表可以被一個糊塗皇子任意踐踏!

  隻是此事對賈傢自然沒甚好處,對李曜難道就有好處?

  隻會兩敗俱傷!

  此事原該中宮皇後總掌,但皇後素來放權於下,所以弄鬼的一定是宮裡人。

  宮裡婦人,最在意的會是甚麼?

  她為何想看到賈傢敗亡?

  你們想想,賈傢一旦和一皇子府兩敗俱傷,那貴妃在宮裡還能如現在這樣?

  世人誰不知道,皇後對二皇子視若己出,為瞭他不惜強闖養心殿救人。就算皇後賢德,不會遷怒賈傢外臣,但在宮裡,貴妃怕也難和現在這樣,受皇後信重瞭吧?”

  說到這個地步,王夫人頓時醒悟,立刻道:“斷不能讓此事發生。”

  卻不知是不讓寶釵進王府的事發生,還是不讓元春被牽連的事發生……

  薛姨媽聽賈薔說寶釵進王府十死無生,又哭得不行,心裡悔青瞭腸子,當初為何讓人去禮部備名,面上哀求道:“薔哥兒,你薛大哥說瞭,他已經把寶丫頭許給你瞭,你可一定要護她周全啊!”

  “……”

  賈薔簡直無語的看著這個糊塗婦人,這都叫甚麼話!

  看瞭眼站在一旁默然無語,隻靜靜垂淚的寶釵,他道:“姨太太,這種話再也別說,事關薛妹妹的清譽,薛大哥糊塗,你怎也跟著……”

  薛姨媽哭道:“若是進瞭王府,被人折磨死,還要甚麼清譽啊?”

  賈薔頭疼道:“我會想辦法的,你先別哭,先等等看薛大哥如何瞭……”

  話音剛落,忽然,就見薛蟠睜開眼,看著賈薔道:“薔哥兒,你來瞭,我妹妹……交給你瞭!”說著,嘴角又開始溢血。

  賈薔唬瞭一跳,忙道:“你先別說話,讓太醫先治。”

  薛蟠隻是不聽,指著寶釵道:“我妹妹……”

  賈薔道:“你聽我說,我一定想辦法!太醫?”說罷,看向王太醫,就見這位太醫面色隱隱古怪的看著薛蟠。

  賈薔見他面色,心裡忽地一頓,想到瞭什麼,忙問道:“太醫,薛大哥到底如何瞭?你是我賈傢世交,不必忌諱。”

  王太醫收起針來,咂摸瞭下嘴,道:“這位世兄……怒極攻心,原就傷瞭心脈,所以總得來說,倒也危險。不過這位世兄有個情況更危險,那就是進補的藥用的實在太多瞭,虛不勝補。所以就算沒今天這一出,不吐血也要流鼻血……旁的都好說,往後務必清淡飲食。另外,也不能再傷著胸骨瞭。上回雖然沒真個斷損,可到底還是有些傷裂,再折騰,怕不利愈合。”

  說罷,王太醫搖頭嘆息的離開。

  林子大瞭,真他娘的是甚麼鳥都有……

  王太醫離開後,一屋子人見瞭鬼的看著薛蟠,薛蟠也知裝不下去瞭,索性睜開眼,看著賈薔正色道:“薔哥兒,我媽犯瞭糊塗,趁我到江南尋你時,使人去禮部備瞭名。如今旨意都下瞭,姨丈姨母都說再無更改的可能,便是貴妃也不行。我想著,就對外說,我已經提前將妹妹許給瞭你,當不瞭正室當個甚麼都成,看在我的面子上,你總不會欺負她。”

  賈薔皺眉喝道:“你昏瞭頭瞭!這算是交代?真這樣報上去,你就是欺君大罪,是要千刀萬剮的!”

  薛蟠聞言唬瞭一跳,不過還是搖頭道:“大不瞭先吃杯毒酒,也不能見妹妹往火坑裡跳。那鳥皇子被你斷瞭兩大銀窩子不說,還弄死瞭球攮的寵妃,連爵都降瞭,這比殺他半條命都狠!用腳丫子想,妹妹進他府上,必被當豬狗一樣對待凌虐。我死都不能看這樣的事發生,薔哥兒,豐字號就給你瞭,隻求你照顧好我媽和妹妹,將來生個兒子姓薛最好,反正你都答應出去一個瞭。唉,沒想到我薛蟠,英雄一世,最後死在瞭那球攮的皇子手裡……”

  賈薔也不看哭的死去活來的薛姨媽,和面色白到快透明的寶釵,起身道:“你少在這胡扯,你好好養著,我去找人想辦法!”

  說罷,不理薛蟠在後面鬼叫,又利落出瞭梨香院,打馬往佈政坊林府而去。

  ……

  PS:大清早被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