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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察哈爾機也深知,此時不是猶豫之時,雙方越近,越不利騎兵沖鋒。

  宋清然就是料定這一點,方以五十步為一個步點,一點點壓過去,他不信察哈爾機看到步兵一點點前壓,仍不應對,場地本就不大,總不能等步兵壓到馬前,他卻掉轉馬頭後退,他相信察哈爾機丟不起這個人,宋清然也不會給他這個機會,騎兵以背對敵,那是取死之道,胡人騎兵為瞭輕便,背後幾無防護,正利於弩箭攢射。

  隨著一聲悠長的牛角號聲,胡人騎兵開始起步,逐漸加速。

  宋清然騎在馬上命令道:“架盾,亮刀!”

  前排盾手同時蹲身,把方盾立於身前。一百持長柄之人解開刀身黑佈,現出內裡武器。陌刀!隻把刀架在前排兩人方盾縫隙之中。

  在胡人騎兵接近五百步時,開始分散,以扇形向燕王衛攻來。宋清然命道:“弓弩準備!”

  一聲蒼涼中含有淒厲之意的號角響起,兩百騎兵,隊形漸展,似如一輪彎月,以弦月陣型橫沖而來,騎兵速度亦越加越快。

  艷陽高照,正午強光映射著胡人各色武器,反出各色炫目白光,身後黃土飛揚,如同塵土推著騎兵飛速前行一般,使得觀戰眾人不由得心跳加快,真怕這兩百騎兵如同洪水一般,沖過宋清然軍陣。

  隨著馬蹄聲越來越近,騎在馬上的宋清然也微帶緊張,他雖在廣寧參過戰事,在護糧時亦遇過沖鋒之騎,可像這般,清晰可見的列陣騎兵沖鋒卻是首次。

  雖也讓剩餘三百軍卒預演過騎兵沖陣,可畢竟是自己人演習,不如這真實戰陣來的震撼。

  燕王衛則不同,眾軍卒透過板甲頭盔縫隙,望著那形如彎弓,且層層疊疊的騎兵陣列,持盾燕王衛將士同時用手中巨劍敲擊鐵盾,發出聲高於馬蹄的“鐺鐺”響聲後,直到騎兵已近身四百餘步,才收劍取弩,如非頭盔遮面,想必內裡必是那輕蔑,不屑的表情,仿佛這二百鐵騎,隻是結隊綿羊一般。

  雖是緊張,可命令一刻未停,在胡人隻有不到三百步時,宋清然命道:“射!陌刀準備!”

  雙方幾是同時射出箭矢,胡人雙腿夾著馬腹部,搭箭彎弓、松弦拋射一氣呵成,燕王衛則復雜許多,手弩已提前上弦,抬手、瞄準、擊發,射出弩箭,也不看是否命中,隨手把弩掛回腰側,前排持盾姿勢不變,後排舉盾架起。隻聽叮叮當當,二輪箭矢擊中盾牌盔甲之後,燕王衛盾墻散開,抽出腰間手斧,起身向隻有數十步的胡人騎兵陣中扔出手斧,隨手抽出腰間長劍。一百陌刀手待箭雨一停,便起身執起陌刀,刀柄緊貼腰身,刀尖斜上,刀尾駐地,雙手緊握刀柄。

  胡人沖前騎兵,面對首輪弩箭或附身藏馬腹,或舉盾格擋,更有欲用彎刀劈落飛射而來的箭矢,可畢竟不是人人好運,雖都身批皮甲護身,畢竟不能防護全面,胡人迎著弩雨射出二輪箭雨後,抽出武器準備近身搏鬥時,迎面突然飛來一波手斧,密密麻麻,帶著寒光與手柄。無論被擊中何處,隨之便被慣性擊落下馬,瞬間隨著弩箭、斧雨落下,跟著連聲慘叫,便有數十人落馬。即便如此,可仍未有一騎停頓,踩著落馬之人的身體,兩息之後,二軍如洪流撞磐石般碰撞一起。

  “殺!!!”齊聲的暴吼,數十柄陌刀掃出,胡人騎兵,連人帶馬仿若未著甲的生肉一般,隨陌刀揮舞一分為二,爆出一片血水。胡人手中彎刀劈在銀色鎧甲上,隻有鐺的一聲,留下一道白色劃痕,竟未能破甲分毫。即便如此,仍有陌刀手受傷。吳雙一刀劈下,或是巧合,或是馬上胡人有所防備,但見那胡人身子一縮,吳雙手中陌刀帶著血霧把戰馬長脖連同頭顱一刀斬下,刀鋒貼著那胡人鼻尖劃過。

  那胡人飛身跳下,在吳雙劈刀後,未及收刀之時,用手中巨斧一斧劈向吳雙右肩,隻聽“鐺、咔”一聲,巨斧終是破開鋼鎧三寸,雖不知內裡傷勢如何,可巨大震力已讓吳雙後退兩步才堪堪止住,嘴角滲出一絲鮮血,正待要上前再次揮刀時,那名胡人已被吳雙身側劍盾手一劍捅死。

  整個陌刀陣型並未因吳雙的後退兩步而有絲毫變化,胡人彎刀碰在陌刀之上,不是被斬斷就是脫手飛出,隻有鐵槍與棒斧之類兵器能再相碰幾個回合,可持全鐵長槍與斧、棒的胡人少之又少,多數還是制式彎刀。

  在察合爾機有些不甘與驚懼的目光之中,已滿身是血的陌刀手,仍在一次次揮刀,劃出瞭一個優美的圓弧……帶起一片血線,再收刀。每一次怒吼揮刀,總會有騎兵或戰馬倒在陣前,數十息後,燕王衛陣列前的地面之上,已堆滿數十俱胡人及戰馬的屍首。

  被濺起的鮮血淋滿全身的陌刀手,遠遠看去,就像把銀甲換裝為紅甲一般,發著震天喊殺之聲。

  宋清然仍騎在馬上,此時的他仿佛隻是位置好點的觀眾,就那樣默默立於陣尾,未見一絲移動。

  “嗚……”胡人收兵的號角響起。在一片哀嚎聲中,胡人丟下八十多具屍體,縱馬退回察合爾機身邊。

  宋清然此時開口命道:“弩上弦,進!”所有擊發的手弩便重新上弦,掛於腰上,整個方陣隨著劍盾的敲擊聲中,緩步向前又推進五十步方停下。

  “回收斧頭!”隨著宋清然此命令,軍陣微帶凌亂,燕王衛各自或低身,或側身,在屍體或空地上撿回扔出的手斧,也不問是否帶血,隨手掛回腰間。

  此時場中胡人隻有百人左右,氣勢明顯萎靡,圍在察哈爾機身側,不時轉頭看下察哈爾機,希望這位偉大的戰神能給出指示。宋清然跟本不給他們喘息機會,又命道:“進!”

  步兵方陣一步步如泰山一般,向前壓去。

  察哈爾機此時進退兩難,再被壓上二百步,不僅騎兵再難奔起,亦要進入弩箭的射程,看著密封如鐵桶的燕王衛,察哈爾機首先便放棄瞭騎射的戰法。

  退也不可,一輪交鋒雖敗,可仍有半數之上可戰之兵,如被周人步兵打退而逃,察哈爾機認為是奇恥大辱。

  降更是不可,如此認輸,心有不甘,不說個人榮辱,即便回到上京,亦也要被彈劾治罪。

  隨著察哈爾機的思索,燕王衛又進百步。

  劍盾如戰鼓一般,一聲聲敲在耳邊,敲在心裡。

  “不能再等瞭,否則不必再戰,軍必潰敗。”察哈爾機心中知道。

  “包圍他們,四面合圍!”察哈爾機終是下達瞭命令。

  此時輪到宋清然目瞪,隻見胡人以圍形之態,真把自己的軍陣圍瞭起來,雖隻有百人,可散開距離後,卻是實打實的‘包圍’瞭燕王衛方陣。

  逼得宋清然隻得一夾馬腹,向自己方陣正中行去。

  但見胡人在一箭之外停馬,隻圍不攻,仿若等待援軍合而殲之一般。

  無論宋清然步兵方陣是前進後退,亦或左突右進,胡人騎馬總比步兵要快,便隨著步兵方陣移動,仍是把方陣圍在正中。即便是燕王衛推進到城邊,合圍之騎便隻留三邊,空出城墻之地。

  這下輪到王德成罵娘瞭,“娘的,這察哈機巴在搞什麼東西,要戰便戰,要降便降,如此這般,看似圍著我們,實則在跑,算什麼事。”

  宋清然也覺有點意思,這察哈爾機果有些門道,如此一來,即便是誰也不能說他是不敢戰,在逃。這要拖久瞭,對自己不利,自己一方重裝鎧甲,還是步行,行動較為力吃,胡人則算以逸待勞。

  再一次進到北門後,胡人讓開城墻之地時,宋清然臉上一笑,命道:“向南門前進,百步一停!歌起!”

  燕王衛戰歌是宋清然一次和王德成喝酒吹牛臨時起意,想出來的。當時王德成說每日訓練太過枯燥,軍卒無事可做,宋清然便用後世《男兒當自強》為藍本,做為燕王衛訓練和戰歌。

  此時隨百兩百人的齊聲,頗有氣勢。

  “傲氣傲笑萬重浪,熱血熱勝紅日光,膽似鐵打骨似精鋼,胸襟百千丈,眼光萬裡長,誓奮發自強,做好漢。做個好漢子,每天要自強,熱血男子,熱勝紅日光。

  讓海天為我聚能量,去開天辟地,為我理想去闖。看碧波高壯,又看碧空廣闊,浩氣揚,既是男兒當自強。昂步挺胸大傢作棟,梁做好漢,用我百點熱,耀出千分光。

  做個好漢子,熱血熱腸熱,熱勝紅日光,讓海天為我聚能量,去開天辟地為我理想去闖,看碧波高壯,又看碧空廣闊,浩氣揚,既是男兒當自強,昂步挺胸大傢作棟梁做好漢,用我百點熱耀出千分光,做個好漢子,熱血熱腸熱,熱勝紅日光,做個好漢子,熱血熱腸熱,熱勝紅日光!”

  歌聲與劍盾相擊之聲合二為一,響徹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