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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甄傢與真假

  對於宋清然來說,林如海需要活著,哪怕能再活一段時間都是好的,一來能解黛玉思親之苦,二來也能在治理江南鹽政上幫自己一把。

  在江南,鹽政一道,就好似一張大網,可以將方方面面的力量牽扯在一起。宋清然需要利用這張網來行事,有林如海在,對下面的各層關系下起手來就方便許多。

  若是林如海此刻就死去,那許多事都會比較麻煩,當然,也隻是麻煩。

  ……

  “王爺,看得林大人這脈息:左寸沉數,左關沉伏,右寸細而無力,右關需而無神。其左寸沉數者,乃心氣虛而生火,左關沉伏者,乃肝傢氣滯血虧。右寸細而無力者,乃肺經氣分太虛,右關需而無神者,乃脾土被肝木克制。最嚴重的是,肺腑處曾受鈍創,遷延不愈而潰爛成毒瘡……”

  “事已至此,小老兒隻能盡量醫之,能不能醒來,還要看天意,如能醒來,或許還能遷延個數月,如不能再醒,隻怕……小老兒醫術有限,慚愧之極……”

  一柱香的功夫過後,趙太醫面色愧然的對賈琮說道。

  宋清然點瞭點頭,此事也無法為難趙太醫,傷口潰爛成毒瘡,原本還有肺疾,這些傷病在這個時代已算是絕癥。

  幾人一同出瞭病房,等趙太醫開瞭藥方,再用銀針,試試效果再做下一步定奪。

  “爺,甄傢世子及鹽政衙門司儀曹事求見。”

  “呵呵,來的還挺快。”宋清然也是一笑,這前後一個多時辰,這邊就有動靜瞭。

  “勞煩趙太醫在這靜心診治,如需什麼難尋的藥材隻管對我說,我會讓人從宮中快馬運來。”

  此處是後宅,宋清然不便在此處理其他事宜,對趙太醫交待瞭一聲,又對陳姨娘點瞭點頭,才準備起身到前廳去處理事件。

  這陳姨娘容貌確實難得,不到三十的年華,確一點都不顯老,皮膚細膩的如小姑娘一般,走起路來腰肢款擺,卻非故意弄姿,而是天生,胸前一對乳兒更是又大又鼓,如非宋清然知道她未產過子,還以為正在哺乳期。

  帶著護衛到瞭前廳,這次宋清然坐到瞭前廳主位上,下人們上瞭茶水,宋清然才讓人通傳,讓這兩人進來。

  稍前一人二十餘歲,樣貌還算俊秀,一身青衫,帶著士子頭巾,還風騷的拿著一把折扇。

  靠後的一人穿著鹽政衙門的官服,看補子應該是個從六品的文官,四十歲上下,留著短須,樣貌也很規整。

  “金陵甄氏族中世子,甄連建見過燕王殿下。”

  “江南鹽政衙門司儀曹事,周民行見過燕王殿下。”

  見二人還算規矩的見禮,宋清然點瞭點頭,招呼二人坐下,慢條斯理的喝著茶,等二人說明來意。

  這個江南鹽政衙門司儀曹事周民行,行事要奸猾許多,按理說,他是官,甄傢的世子隻能算是民,不論行走還是坐臥,理應以他的主才是,即便甄傢在江南是名門望族,除非是年長的族長,否則也沒有他一個六品官去歉讓的道理。

  可這江南鹽政衙門司儀曹事周民行,事事不出頭,進屋拜見時也是讓甄連建先行半步,落座時也讓他坐瞭主客位,他坐在瞭甄連建的下手。

  “有點意思。”宋清然還是不說話,也不主動寒暄,就等著這二人先道明來意。

  出頭鳥自有出頭鳥的覺悟,金陵甄氏的甄連建還是有些小得意的,江南鹽政衙門六品主事,都對自己禮讓萬分,不也正說明自己甄傢在江南之地是大族。

  因此尋瞭個空隙,甄連建開口道:“燕王殿下,不知林氏父子所犯何事,需要大動幹戈被壓到揚州府衙門?他們畢竟是禦史林大人請來的,殿下是否可以看在甄傢的面子上……”

  宋清然放下杯子,有些玩味的看瞭一眼甄連建,又看瞭一眼坐在他下首的江南鹽政衙門周民行。

  周民行眼觀鼻,鼻觀心,有如老僧一般坐在位子上,好像他就是跟在甄連建身邊的隨從。

  “不知甄傢世子你是以什麼身份來和我談這件事的?林傢代表?亦或是江南望族代表?或者是甄傢傢主?”

  宋清然見這甄連建被四連問有些面紅憋屈,接著面含譏諷的道:“都不是?噢難道是太子府的小舅哥?”

  甄傢的大小姐嫁到太子府為側妃,在太子面前還算得寵,不過這中間有太多的利益交換,甄傢算是太子府江南的錢袋子,私鹽這一塊,雖還沒有證據甄傢參與,可宋清然手下查過,太子府的主要銀錢都是從江南流過來的。

  “你……林傢同屬江南望族,林氏父子也是林如海大人昏迷之前請來的,理應主持林傢之事,燕王殿下以勢壓人,有些不妥吧?”

  “回去問問你傢傢主,你說這話是代表他的意思,還是代表你自己的意思,別無端給自己傢族惹來災禍。”宋清然端起茶杯說道。

  “送客!”何傢力叫瞭一嗓子,把甄連建身邊的江南鹽政衙門司儀曹事周民行嚇的一個哆嗦,急急起身要告辭。

  “你……”

  甄連建還真不敢說是族長的意思,他也代表不瞭甄傢,他這次也隻是在揚州辦事,被揚州知府張成剛請為座上賓,世子前世子後的奉承,讓他有些飄瞭,又被張成剛慫恿兩句,這才敢借著膽子前來問詢。

  身邊的這個江南鹽政衙門司儀曹事周民行也是一路奉承著自己,事到如今,卻連一句話都不敢說。

  甄連建也隻能連說兩句“你……你……”想放點狠話,可又不敢,最後隻能一甩袖子,借著周民行告退的話語也跟著出瞭府。

  “爺,這就放他們回去瞭?”同樣站在宋清然身後的劉守全有些不解,這不像自己傢這個王爺的作風。

  “小毛孩子,和他一般見識有什麼意思,不過那個鹽政衙門司儀曹事周民行有點意思。”

  宋清然也知道劉守全不懂,難得又耐心解釋一句:“都不是蠢人……你以為那個鹽政衙門的周民行明知會不痛快,為何還這樣熱心跟著這個毛孩子往這邊來,不過是揚州知府張成剛探路的一個棋子,真正下這盤棋的還是我京中那位太子哥哥,有點意思瞭……京中這麼大的動靜都能讓他忍瞭再忍,江南這邊隻輕輕動瞭一下,就有這麼大的反應,看樣子他很看重自己的錢袋子啊。”

  “好瞭,不說這些瞭,老何,你交接完船上運來的禮物,就和老王聯系一下,你帶人下去修整一番,吃喝用度照寬裕的來,吃飽喝足休息罷,過幾日,我們啟程前往金陵。”

  何傢力聞言瞭然,大禮參拜後退下。

  重新回到後宅時,陳姨娘正拉著黛玉的手在說著小話,見宋清然進來才說道:“王爺,您對黛玉的寵愛我都聽黛玉說瞭,隻是這林如林父子本就是小人得志,輕狂的很。可是……可是他們畢竟是老爺請來的,為瞭日後的大事……唉。”

  聽陳姨娘這般說,黛玉臉上久違的那一抹笑意瞬間不見瞭,悲戚之色再次上臉,眸眼中淚光閃亮。

  宋清然想瞭想,道:“林大人的病也並非無藥可醫,這宮中的趙太醫在京城裡也算是聖手,等過兩日用瞭藥看看效果吧,再是不濟,林大人也應該能醒來幾日的。”

  陳姨娘跟著落淚瞭,用繡帕掩淚,緩緩搖瞭搖頭,道:“已經兩天沒醒瞭……”

  猶豫瞭下,陳姨娘再度落淚道:“我們吃些虧受些氣不要緊,老爺走時,身邊總要有孝子磕頭,也要有人摔盆啊……”

  宋清然想瞭想,對哭成淚人的陳姨娘和黛玉道:“你們放心,一切有我,即便真有什麼不忍言的事,我也會安排妥當。”

  其實陳姨娘比林黛玉要慘的多,林如海死後,林黛玉至少還能有個去處。

  不說跟在宋清然身邊瞭,隻回到賈府,有賈母在,林黛玉便依舊是尊貴的大小姐。

  可陳姨娘一個無出的妾室,命運就難熬瞭。碰到不講究的,多半是隨意給點銀子打發出去自生自滅。

  到瞭她這個年紀,又曾為人妾室,出去之後人生之路必然艱難坎坷。

  若是碰到講究的,那就更慘。為瞭傢族名節,就會強迫她在佛庵裡苦熬餘生,直到熬的油盡燈枯。

  無論遇到哪種,都不是好路。所以林如海一旦死瞭,陳姨娘的命運也將迎來巨大轉變。她怎能不悲?

  黛玉與這陳姨娘自幼就在一起,陳姨娘也隻比黛玉大上個七八歲,如放在後世,正值花季,連剩女都不能算,可此時盡有些要養老的意思瞭。

  黛玉自是明白陳姨娘的苦處,可有些話她這作晚輩的是難以說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