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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各有算計

  封閉瞭三天的貢院大門撕去封條,轟然一聲打開瞭,等候在門外的百姓立即騷動起來。

  人群中,夏瑩瑩一身青衣、佈帕包頭,做普通小彝女打扮,可麗質天生,如此不飾珠玉、不敷脂粉,卻別有一種天然的俏美。人群中不少等著迎候親人的男子,不管是青年還是中年乃至有些老翁,都在偷偷打量她。甚至還有個三四歲的娃娃,趴在他娘懷裡,噙著手指吮瞭一會兒,都指著夏瑩瑩奶聲奶氣地宣佈:“這個姨姨好看!”

  他娘立即橫眉立目地問道:“有多好看?”

  小傢夥兒人不大,卻機靈得很,馬上答道:“跟娘一樣好看!”逗得四下一片大笑。

  夏瑩瑩對這些毫不關心,對於她不在意的事,她一向是視而不見,充耳不聞。這時一見已經有考生從貢院裡出來,性急的夏瑩瑩忍不住瞭,馬上向前擠去。

  小路和小薇稍稍用瞭點力道,為她分開一條道路。夏瑩瑩站到最前面,先緊瞭緊小腰肢,看瞭看荷包,琢磨瞭一下,從左邊挪到瞭右邊,再想一想,舉手把青佈帕調得更齊整些。

  小路和小薇看到她的舉動,臉上都露出古怪的笑意,一向隻有別人想方設法取悅她,這還是頭一回看見她為心上人這麼在意自己的打扮。兩人都有點兒想取笑她,不過她們看瞭看自己明顯也是精心打扮過的穿戴,便很有自知之明地打消瞭這個想法。

  展凝兒一身男裝,唇上貼瞭兩撇小胡子,本來一直盯著貢院大門,無意中一扭頭,恰好看到擠上前來的夏瑩瑩。展凝兒吃瞭一驚,趕緊往人堆後一躲,看到夏瑩瑩眉梢眼角的期待與喜氣,展凝兒突然明白過來:“啊!這個一向沒心沒肺的臭丫頭,居然騙我!”殊不知,再天真的女子,一旦牽涉到情場,都會懂得用心機。

  看到夏瑩瑩明顯是精心修飾過卻異常樸素平凡的裝束,再想到瑩瑩和葉小天相識經過,展凝兒恍然大悟,終於明白葉小天為何“騎驢找驢”,對她視而不見瞭:他覺得自己配不上展傢?他以為瑩瑩是個普通的小彝女?

  想通瞭這一關鍵,展凝兒心中突然浮現出一個大膽的想法:“如果我把瑩瑩的真實身份告訴那個睜眼瞎……不好不好,這樣太卑鄙瞭。不如我把葉小天是蠱神侍者,隻能有二十年塵緣的事兒告訴瑩瑩,瑩瑩一定會知難而退的!”

  夏瑩瑩本就是絕色小尤物,佈衣衩裙反而別有一種誘人的韻味。她猶不放心,回頭恐嚇小路和小薇:“我告訴你們,在小天哥面前可千萬別說漏瞭嘴,你們誰要是泄露瞭我的身份,把他給嚇跑瞭,我就把誰嫁給大猩猩!”

  夏瑩瑩忽然想到葉小天在水舞面前冒充女婿,在展凝兒面前先是冒充地痞,復又冒充“兔相公”,在自己面前幹脆扮起瞭鬼,每次都能成功地把她們騙得團團亂轉的輝煌經歷,心裡美美地想到:我的小天哥可比大猩猩可愛多瞭,他就是七十二變的孫大聖!

  一見葉小天出來,夏瑩瑩馬上歡喜忘形地迎上去。可是走出幾步,她又省起自己當日是負氣離去,瑩瑩馬上又站住腳步,板起面孔,鼓起腮幫子,做出一副氣鼓鼓的模樣。

  “瑩瑩!”葉小天又驚又喜,不想今日剛出考場就看到瞭她,倒真是一個意外之喜。

  瑩瑩虎著臉道:“人傢可不是在這裡等你,人傢隻是恰巧路過這裡。”

  葉小天心中好笑,卻也並不戳穿:“那倒巧得很瞭,既然遇到瞭,那咱們就一塊走吧。”

  “唔……好吧……”夏瑩瑩嘴裡說著很勉強的話,腳下已經乖乖跟著葉小天往前走瞭。

  葉小天道:“你那天追趕凝兒,怎麼樣,你向凝兒問清楚瞭吧?我可沒做對不起你的事。”

  夏瑩瑩走在他身邊,臉上剛剛露出甜美的笑容,聽他這麼一說,不禁有些吃味兒地道:“凝兒,凝兒,一口一個凝兒,叫得這麼親熱,你還想讓我相信你跟我二姐沒什麼?”

  葉小天笑道:“難道你還希望我和她之間有點什麼?瑩瑩,讓我葉小天動心的隻有你啊。”

  夏瑩瑩似笑非笑地揶揄道:“是麼,那……水舞姑娘怎麼算?因為人傢水舞不要你瞭,你才來追我啊,你當我是撿破爛的不成?”

  哄這種天真萌妹子葉小天可最拿手瞭,他嬉皮笑臉地道:“哪兒能呢?我這是運氣好,老天爺開恩,給我送來一個比水舞姑娘更可愛、更漂亮的姑娘。自從在小橋邊吃瞭你的香水梨子,突然發現你比香水梨子更甜美更可人……我就下定決心要追你瞭!”

  夏瑩瑩聽得心花怒放,卻嬌嗔地捶瞭他一拳,啐道:“是啊是啊,是你追我,結果追得我跑在你後邊,你還裝神弄鬼的嚇我,油嘴滑舌,真不是東西!”

  葉小天笑道:“誰追誰不是追啊?反正,我能讓你幸福,讓你每天都快快樂樂不就好瞭?像我這麼好的男人,你可打著燈籠都難找喔!”

  夏瑩瑩意猶未盡地道:“就隻是哄我開心?還有嗎?”

  葉小天道:“還有……還有……咱們兩個永不分離,就像眼睛和睫毛一樣。”

  瑩瑩喜笑顏開:“還有嗎?”

  葉小天道:“還有……咱們兩個要日以繼夜,生上一大堆孩子。”

  瑩瑩道:“還有嗎?”

  葉小天道:“呃……瑩瑩啊,生孩子這件事要做很長時間的。尤其是生孩子之前的那些準備……要很多次、很多次才能成功……足夠我們做一輩子啦。”

  “喔……”瑩瑩怕葉小天覺得她不懂,所以明明不懂,還要裝出很懂的樣子點瞭點頭。

  小路聽見這句話,不由嫩臉一紅。小薇悄聲對她道:“嘿!跟瑩瑩開黃腔呢,這要是讓老爺子聽見,不打折他的腿才怪。”

  展凝兒悄悄在人群中跟著,眼見二人耳鬢廝磨,談笑風生,忽然心中一酸,再也沒瞭跟下去的勇氣,隻是黯然神傷地看著他們遠去……

  水西是貴州的政治中心,貴陽則是這個政治中心的大舞臺,但是宋、田、楊三大天王的領地卻並不在水西地面上,水西是安氏的地盤。把統治整個貴州的治所設立在安氏領土上,這也等於是對安氏“土司之王”的一種官方承認。

  安氏一族世襲貴州宣慰使,統管水西四十八部。實力僅次於安氏的宋氏傢族則世襲貴州宣慰同知,作為安氏的副手,管轄水西、貴竹、養龍、中曹等十大長官司。故而其他大土司隻是在貴陽城裡置宅子,安傢和宋傢除瞭宅子,還建有宅吉(衙門)。

  當地百姓稱安傢的宣慰使衙門為大宅吉,宋傢的宣慰同知衙門為小宅吉。從成化年間起,安氏和宋氏的當傢人就不肯留守宅吉府,所以這大小宅吉基本上就成瞭一個象征性建築。

  此刻大宅吉的府門依舊閉得緊緊的,然而一旦有人進入大門,卻會赫然發現,府中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戒備森嚴,因為“土司王”安國維來瞭。

  一座爬滿瞭青藤的小亭旁,是一汪活水的湖泊,湖岸邊水草蘆葦雜亂地生長著。

  小亭中坐著一個老頭兒,穿一身灰色長袍,白發挽成道髻,隻插瞭一根木簪,手裡拄著一根摸挲的鋥亮的藤杖。這時,安南天緩步走來,微笑著站住,欠身道:“爺爺!凝兒表妹回來瞭,看樣子,她的心情不大好。”

  老者雪白的長壽眉輕輕蹙瞭蹙,道:“那丫頭,真的喜歡瞭葉小天?”

  安南天嘆息道:“恐怕是瞭。我就看不出,那小子除瞭俊俏一些,還有什麼長處?可要是說俊俏,水西豪門闊少中,俊俏豐偉的少年郎難道還少瞭?”

  老者淡淡地道:“你看不出沒關系,卻不可以把他貶得一文不值。你記住,不隻一個人青睞的人,必定有他的長處,你看不出來,那隻是你的眼光問題。”

  安南天肅然道:“是!孫兒受教!”

  老者道:“葉小天考舉人去瞭?”

  他這一問,安南天臉上便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是!銅仁府學教諭黎中隱五年未取中一名秀才,受到瞭學政的訓斥,無奈之下便弄虛作假取中瞭他。誰料張鐸那草包卻真當他有一身才學,執意要他來參加鄉試,想讓葉小天再考個舉人,以證明他教化銅仁有功!”

  老者微微瞇起眼睛,撫須微笑道:“呵呵,尊者遊歷天下是慣例,如今竟遊歷到官場中去瞭,千年以來這還是頭一個吧?大隱隱於朝啊,這倒有趣瞭。”

  安南天道:“爺爺,我看他可不像是要大隱,他隻是不喜歡困居深山罷瞭。”

  老者哂然一笑,道:“有哪個年輕人喜歡困居深山呢?紅顏美色於少年人而言固然有著莫大的誘惑,可是一旦能予取予求,他就會發現,其實也不過如此,人生的誘惑何止於此?”

  安南天皺瞭皺眉:“如果他去遊歷天下,與凝兒不再相見,久而久之,想必凝兒的心思也就淡瞭,誰知他卻留在貴州廝混,這可就不好說瞭。爺爺,凝兒那丫頭從小就死心眼兒,認準的東西很少改變。如果凝兒不肯死心的話,葉小天二十年後可是要歸山的,到時候……”

  老者淡淡地道:“規矩都是人定的!如果你是那個定規矩的人,你自己就不用守規矩!如果你沒那個本事,自然就得遵守別人為你定下的規矩!”

  老者說到這句話時,白眉微微一挑,便有一種睥睨的氣勢迎面而來。這時你才會覺察到他的不凡之處,而方才的他,看起來隻是個含飴弄孫的平凡老人罷瞭。

  安南天疑惑地道:“這麼說,對凝兒和葉小天……爺爺是樂見其成瞭?”

  老者啞然失笑道:“老夫哪有閑功夫理會這些小兒女之間的情事?我是在想,一位蠱神教的尊者,如果考中瞭舉人,繼而做瞭官,會對貴州的格局產生什麼樣的影響呢。”

  徐伯夷走進田妙霽的書房,躬身向簾後施禮時,心情不由自主地便有些緊張起來。

  簾後傳出田妙雯悅耳動聽的聲音:“這一次你考得如何?”

  徐伯夷趕緊垂首道:“這次鄉試的試題,於徐某看來還算比較簡單,相信應該答得不錯。”

  “嘩啦”一聲,田妙雯一挑簾籠,竟從後面走瞭出來。徐伯夷心頭頓時一陣激動,自從傍上田傢,他這還是第一次離大小姐這麼近,這一次總算能看到田大小姐的真面目瞭。

  徐伯夷很想抬起頭來,可是他的脖子卻有些僵硬,硬生生的抬不起來。當看到一襲白裙雲一般飄到面前,裙下尖尖的靴尖若隱若現,他情不自禁地又退瞭一步,躬身道:“大小姐!”

  田妙雯淡淡地道:“不必拘禮,抬起頭來。”

  “是!”徐伯夷慢慢抬起頭,不由大失所望。田妙霽的確是從簾籠後面走出來瞭,可她頭上還戴著一頂“淺露”,垂下的黑紗遮住瞭她的容顏,隻看見白嫩皎潔、曲線動人的下頜。

  不過,那層薄紗終究不能把田妙雯的模樣完全遮住,尤其是她的肌膚說不出的白嫩,在黑紗之下更明顯一些,比起先前隔著簾籠霧裡看花,不知要清晰多少倍。

  隻這一看,饒是一向對女色並不沉迷,隻是熱衷權位的徐伯夷,也不由得心頭怦然一跳。鴨蛋似的臉龐,肌膚白皙潤澤,一勾瓊鼻挺直小巧,那雙眼睛尤其具有一種很特別的味道。

  田妙雯微微一笑:“舉人雖有作官的資格,其實除非很有背景,否則卻也鮮有能直接去做官的。但是有我田傢扶持,這些都不是問題,我會為你安排一個前程。”

  徐伯夷嗅著淡淡幽香,眼觀鼻、鼻觀心,謹然應道:“是!”

  田妙雯今日接近徐伯夷,隻是向他表示已正式接納他為自己人。徐伯夷一走,她便走到墻邊,在博古架上輕輕一按,墻上便垂落下一幅貴州地圖。地圖上面,各方土司以及朝廷的勢力都用不同顏色的線條標註,田妙雯一雙妙目端詳良久,慢慢落在貫穿貴州南北的唯一的一條驛路的北面最終點:葫縣!

  ……

  楊應龍對書案前面一個年近五旬、形容瘦削的老者說道:“按照慣例,這一次舉人名額咱們還是兩個,想多爭一個名額不現實。我也不想去爭,隻想得到一個位子!”

  對面那個瘦削老者會意地道:“葫縣?”

  楊應龍目中精芒一閃,道:“不錯!貫穿整個貴州的隻有兩條驛路,一條南北向,一條東西向,若論重要性,自然是這條南北向。隻要掌握瞭葫縣,這條路我想通就通,想斷就斷!所以,我想把這個舉人名額給你的兒子文遠,派他到葫縣去!”

  瘦削老者大喜,忙道:“多謝大人栽培。隻是,安傢那個老頭子如今業已來到瞭貴陽,現如今就住在宣慰使府。他可別也有什麼圖謀,壞瞭大人的好事。”

  這個瘦小枯幹的老者是播州阿牧趙歆。阿牧是一個官職,是協助大土司統轄麾下各個部落的大總管。

  楊應龍聽瞭趙歆的話,有些奇怪:“那個老東西怎麼會離開老巢?難道是為瞭這一次的舉人名額?不可能啊,這麼一點事兒怎麼也不至於驚動他吧?除非……他想多占幾個名額!這樣的話,也就隻有他這個‘土司王’親自出面,才有一線可能瞭。”

  今天我讓一步,讓你多得到一個舉人名額,明日你們傢族在官場上就會多出一份力量,我的傢族則相應削弱瞭一分。此消彼長,這種影響力可能要延續兩三代,甚至徹底改變兩個傢族的實力。所以各大世傢對於舉人名額都寸步不讓,安國維的到來立即引起楊應龍的警覺。

  他起身緩緩踱瞭幾步,突然又一個念頭浮上心頭,不由瞿然心驚:“安傢也知道葉小天真實身份,葉小天身後站著數十萬驍勇善戰的山苗戰士,難道安老賊也是為瞭葉小天而來?”

  每次科舉一結束都是考生們狂歡的時候,無論考試的最終結果如何,在一番緊張的準備和地獄般的折磨之後,他們需要發泄一番。所以酒肆青樓大多都圍繞學府考院而建,學子們大考結束後,便會成群結隊地縱酒狂歡、青樓買笑。

  這次鄉試,葉小天完全沒有心理負擔,他壓根兒就不認為自己有中舉的可能。大考後的第六天,其他秀才開始惶惶怯怯的時候,他卻依舊與瑩瑩遊山玩水。這幾天貴陽的名勝古跡幾乎被他們遊遍,今天又來到瞭花溪,這兒是他們的定情之地,故地重遊自然別有一番滋味。

  葉小天和夏瑩瑩手牽手站在一方嶙峋怪石上,石下湛藍似天的河水倒映著空中的流雲,也清晰地倒映著他們兩人的身姿。

  “瑩瑩,你看那對男女是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雙呀!”葉小天指著他和夏瑩瑩倒映於水中的身影,笑吟吟地問道。

  夏瑩瑩俏巧地白瞭他一眼,嗔道:“那不就是我和你嗎?你們男人一天不騙人就不舒服!”

  葉小天笑道:“這世上的男人本來就都是騙子嘛,女人一生中至少會被一個男人騙過。幸運的女人呢,會找到一個大騙子,騙她一生一世;不幸運的女人呢,會找到一個小騙子,騙她一陣子。你喜歡我是大騙子還是小騙子?”

  夏瑩瑩深情地凝望著他,柔聲問道:“你願意做一個大騙子,騙我一生一世麼?”

  葉小天張開雙臂道:“我願意!”

  夏瑩瑩嘻嘻一笑,縱身撲進瞭他的懷抱。葉小天攬住她柔若細柳的纖腰,輕輕撫摸著她柔順的長發,在她耳邊輕聲道:“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被我這個大騙子騙回傢呀?”

  夏瑩瑩的脊背微微一僵,幽幽地道:“急什麼嘛?你一騙人傢就上鉤,多沒面子呀。”

  葉小天嘆道:“瑩瑩,再有四天就發榜瞭。不管中不中,我都要離開貴陽,時不我待啊。上回問你,你說爹娘出瞭遠門兒,花溪決鬥時你爹已經回來,我去向你爹娘求婚有何不好?”

  夏瑩瑩道:“人傢現在正跟阿爹和爺爺僵持著呢。你不用擔心,爺爺和阿爹疼我,從來沒有違拗過我的意思,他們見我心意已定,早晚會答應我們在一起的。”

  葉小天暗嘆一聲,心道:“我就是想娶個媳婦,再生幾個娃而已,怎麼就這麼難呢?”

  葉小天突然心中一動:“我真笨吶!如果我先把她變成我的女人呢?嘿!隻怕那時急著嫁女兒的就是他們瞭!”

  “好主意!好主意呀!”葉小天盯著夏瑩瑩凝脂般的臉蛋,仿佛看著一碟嫩嫩的水豆腐,流著口水想:吃下去!把她吃下去,她就是我的瞭!不過‘生米煮成熟飯’總不能讓一群人圍觀吧?我得先擺脫瑤瑤、雲飛、老毛、冬天、小路、小薇……怎麼這麼多人!

  南明河畔“巨鰲”上遊懸於水上的一塊巖石上,一位頭戴竹笠的白發老人正手持釣竿,神態悠然,身後不遠處站著一個年輕人,正是安傢這一代的長房大公子安南天。

  安國維微微一笑,緩緩地道:“若有機會,便請那位尊者小朋友來,老夫想見見他!”

  安南天苦笑:“當初在葫縣時,孫兒隻當他是艾典史,覺得他為人處世獨樹一幟,或可為我安傢所用,誰知他卻是個西貝貨。如今這西貝貨搖身一變成瞭蠱教尊者,更不可能為我安傢所用瞭,爺爺還要見他麼?”

  安老爺子微笑道:“見不見的倒沒什麼。不過,誰說他是假典史,如今又做瞭蠱教尊者,就不能為我所用瞭?我看,他能發揮的作用,比以前還要大上許多。”

  安南天疑道:“爺爺是說……”

  “為我所用的人,不一定就得是我的人。你說他正在考舉人?那就送他一個舉人。”

  安南天動容道:“爺爺,這可要耗費咱們一個名額……”

  安老爺子道:“誰說要用咱們的名額?這件事我會跟夏傢那個老頭子提一提,誰叫他那寶貝孫女和葉小天出雙入對呢,呵呵……夏傢一向不重文教,從來沒有爭過舉人名額,現在夏傢想要一個,不過份吧?”

  安南天道:“爺爺想給他一個舉人身份,自然是為瞭讓他做官。可此人匪氣甚重,做事從不按常理出牌……”

  安國維淡淡道:“匪氣不重,做得瞭貴州的官?按常理出牌,攪得渾這池春水?這個人不是池中之物啊,可以好好栽培一番。來日貴州之變局,以他的身份,或許可以起到大作用!”

  從展凝兒那裡得知葉小天是蠱教尊者,夏老爺子大驚失色,馬上和瑩瑩的父母親召開瞭緊急會議。

  夏夫人黛眉微蹙地道:“老祖宗怎麼說?”

  夏老爹道:“老祖宗說,順其自然,什麼大婦不大婦的都不重要。那男人如果疼瑩瑩,怎麼都會疼她。如果不疼她,她是什麼身份都改變不瞭被冷落的事實。”

  夏老爺子道:“廢話!那是我媽還不知道他是蠱教尊者,二十年後就得拋妻棄子,住到深山老林裡去當野人王。她老人傢最疼瑩瑩,怎麼會舍得瑩瑩守活寡?”

  夏夫人立即響應道:“是啊!爹說的對,咱們得立即把他們分開,不能讓他們再在一起。他們分開久瞭,感情自然就淡瞭。”

  夏老爹為難地道:“可瑩瑩那孩子被嬌縱慣瞭,也就老祖宗的話她還肯聽,咱們說話她根本不聽啊。要不,咱們馬上帶瑩瑩回紅楓湖吧,把她送到老祖宗身邊,讓老祖宗看著她。”

  夏老爺子一根一根地揪著胡子,眉頭緊鎖道:“那丫頭肯跟咱們走麼?”

  夏老爹看瞭看妻子,夏夫人沉聲道:“那就把她綁走!”

  夏老爺子搖瞭搖頭:“不妥,那丫頭要是哭天抹淚的可怎麼得瞭?”

  夏夫人急道:“爹!這都什麼時候瞭,你還管她哭不哭的?”

  夏老爺子突然一拍大腿道:“有主意瞭!嘿嘿!就說我媽病重,要見她。”

  夏老爹和夏夫人面面相覷,夏老爺子沾沾自喜地道:“瑩瑩這孩子挺孝順,聽瞭這消息一定會跟我們走。”

  瑩瑩入浴已畢,正由小路幫著梳理頭發。她穿著一襲半透明的蟬翼紗睡袍坐在梳妝鏡前,肌膚如玉,面若桃花,白俏俏嫩生生的,好一個玉人兒。蟬翼輕紗之下,是一具曼妙迷人到令人噴血的誘人女體,修長白皙的粉頸宛如天鵝般頎長優雅,美麗的曲線滑過精致的鎖骨便是堆玉隆雪的一雙椒乳,纖纖細腰不堪一握,如渦的香臍在薄紗之下若隱若現。

  小路為瑩瑩梳理著及腰的長發,看著她鏡中的美麗容顏,忍不住抿嘴兒笑道:“咱們傢瑩瑩真是越來越漂亮瞭呢。如果我是男人啊,就算夏傢有上千個兄弟守著,也不會畏你如虎,一定得千方百計追你到手。”

  聽到小路這番話,鏡中的瑩瑩向她俏巧地皺瞭皺瑤鼻,一線紅唇微微挑起:“人傢已經有瞭小天哥哥啦,你敢打我主意,我就讓哥哥們打斷你的腿。”

  小路揚起下巴,冷哼道:“我要是男人,一定比他俊俏三分,你舍得打我麼?”

  瑩瑩嫣然道:“你不懂。喜歡一個人,或許最開始吸引你的是他的才、他的貌,但是等你真的愛上他,他就把你的心裝滿瞭,即便再有人比他強一百倍一千倍,你也看不進眼裡去。”

  小路看著瑩瑩甜美滿足的笑靨,芳心不由悸動瞭一下。一直以來,她對葉小天雖有好感,但還遠沒到愛的地步。因為自從她來到瑩瑩身邊,她便知道自己註定瞭是陪嫁的命運,根本由不得她愛或不愛。

  小路想著葉小天,想著他若對自己親密一些,想著若與他耳鬢廝磨,忽然覺得渾身發熱,尖翹翹的椒乳癢酥酥的,溫軟的陰戶也有點濕潤瞭。

  就在這時,小薇一頭沖進瑩瑩的閨房,急吼吼地說道:“瑩瑩,不好啦!小芳跟我說,夫人知道葉公子是蠱教尊者,著急要把你帶回紅楓湖,從此把你們倆分開呢!”

  瑩瑩跺瞭跺腳,跳起來道:“這可怎麼辦?娘親一定不會答應我們在一起瞭。”

  小路慌張地道:“要不去跟葉公子說一聲吧,他足智多謀,說不定會有辦法。”

  瑩瑩雙眸一亮:“對!我去找小天哥!”

  ……

  “桃源客棧,瑩瑩,咱們就選這傢吧!”

  葉小天仰頭看著客棧上方牌匾上的名字,牽著瑩瑩柔軟的小手,一時心猿意馬。

  瑩瑩俏臉紅得像可愛的小蘋果,羞答答地瞟瞭葉小天一眼。葉小天看見她不經意間展露出來的嫵媚風情,心弦一顫,恨不得馬上赴桃源一行,駕船撐篙,暢遊這天仙般小美人的水道花徑。

  葉小天立即拉起她的小手道:“咱們進去吧!”

  “別……”瑩瑩忽然咬住瞭櫻唇。

  葉小天擔心地道:“又怎麼啦?”

  瑩瑩忸怩地道:“你也說,這是咱們成就夫妻的大日子。我想……我想……我們是不是應該買些紅燭喜字兒。雖說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人傢……就要做你的妻子瞭呢。”

  “嗯,你說的對!這可不能草率瞭。”小天道,“走,咱們去買龍鳳紅燭!”

  瑩瑩跑來告訴葉小天,她傢裡獲悉葉小天身份的反應時,葉小天就想用這招“釜底抽薪”之計,得到瑩瑩的堅決響應之後,兩人就離開瞭租住的房舍。臨行前葉小天特意喚過毛問智,對他囑咐瞭幾句,隻說自己要跟瑩瑩去辦一件事情,今晚不回來,叫他們不必擔心。

  葉小天買瞭龍鳳花燭、大紅喜字,包括喜酒,全都盛在一個筐裡,上邊用一塊紅佈蓋瞭,拉著瑩瑩的手,又回到瞭“桃源客棧”。

  站在櫃臺前面,葉小天強自鎮定,向櫃臺裡邊正撥拉著算盤的掌櫃說道:“掌櫃的,一間上房!”

  登記好住客名冊,葉小天提著筐子來到那間上房,推門進去,立即掩好瞭門。

  兩個人把門窗關好,把買來的紅字兒貼在門上、窗上、床頭上,又把一雙龍鳳紅燭豎在床前梳妝臺上點燃,整間屋子頓時就變瞭味道,很有些洞房的感覺。

  葉小天又把打來的一壺酒、兩道菜擺上桌。瑩瑩自取瞭蓋筐子的那塊紅佈蓋在自己頭上,也不需司儀唱禮,就與葉小天對拜瞭,由他取下自己的蓋頭,眉眼盈盈,羞喜之態嬌媚可人,葉小天一時看得癡瞭。

  瑩瑩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羞羞答答伸出手,輕輕牽起他的手,柔聲道:“相公……”

  葉小天被她這一聲喚,隻覺骨頭都酥瞭,望著眼前的嬌媚麗人,一時之間竟有一種身在夢中的恍惚感。雖然他們的婚禮簡陃到瞭極點,可是那種難言的幸福卻充溢瞭他的身心。

  葉小天嗓子有些發幹,輕輕咳嗽一聲道:“娘子,我們……把合巹酒喝瞭吧。”

  “嗯!”瑩瑩垂眉斂目,柔順地應著,很有一種小媳婦兒的感覺。

  葉小天用微微有些顫抖的手斟滿兩杯酒,兩個人各執一杯,手臂相環,喝瞭一個交杯酒。

  “咳咳咳……”瑩瑩一杯酒下肚,頓時咳嗽不止,臉上浮起兩抹嫣紅,眼睛嗆出瞭眼淚,那眼波欲流的,反而更增幾分嬌艷。

  葉小天接過她手中的杯放在桌上,輕輕拉起她的小手,柔聲道:“娘子!”

  瑩瑩羞喜地回應道:“相公!”

  葉小天往床榻上脧瞭一眼,小聲道:“娘子,我們……是不是應該……”

  瑩瑩垂著頭,輕聲道:“相公,從現在起,人傢就是你的人瞭。”

  “嗯!”

  “那……我們現在就去找我爹爹吧。”

  “啊?”葉小天頓時呆住,結結巴巴地道:“現在去……找你爹爹?找他做什麼?”

  瑩瑩挺起胸膛,驕傲地道:“去告訴他,人傢已經是你的人瞭,他再也無法拆散我們!”

  葉小天一腦門黑線,期期艾艾地道:“瑩瑩,我……你……你現在還不算是我的人啊。”

  瑩瑩瞪大眼睛,吃驚地道:“我們都已經拜堂瞭,還不算是你的人?”

  葉小天被她純潔無瑕的目光看著,忽然覺得自己很齷齪,他臊眉搭眼地說道:“是啊!咱們……咱們得一起睡過覺,才算做瞭真正夫妻。”

  “這樣啊……”瑩瑩的臉更紅瞭,怯生生地道:“可是那樣……不是會有寶寶的嗎?”

  葉小天道:“是啊,做瞭夫妻,有寶寶不是很正常嗎?”

  瑩瑩低著頭道:“可是人傢現在不想要小寶寶啊。”

  葉小天趕緊道:“也不一定睡一覺就會有寶寶的。呃……最重要的是,隻有這樣,你爹才不會拆散我們啊。”

  瑩瑩咬著下唇掙紮良久,下定決心道:“好!那……那我們一起睡覺。”

  葉小天喜上眉梢,趕緊應道:“好!”

  瑩瑩松開他的手,飛快地跳上床,拉過一床被子往身上一蓋,把羞紅的臉蛋兒也遮住瞭。

  葉小天激動得難以自已,趕緊手忙腳亂地脫去衣裳,往床上一躺,手還沒伸出去,瑩瑩便羞閉著眼睛,結結巴巴地道:“相公……相公晚安!”說罷裹緊瞭自己那床被子,羞窘地轉過身去,準備睡覺瞭!

  葉小天赤條條地躺在她身後,一時目瞪口呆、欲哭無淚。過瞭一陣兒,瑩瑩似乎感覺到葉小天正在背後看著她,忍不住羞澀地問道:“相公,你怎麼還不睡啊?”

  葉小天幹巴巴地答道:“我睡不著。”

  夏瑩瑩轉過身,剛一張開眼睛,一張小嘴就驚訝地變成瞭O 型:“啊!你怎麼都脫瞭啊?!”

  葉小天猴急道:“那你跟我一樣,全脫瞭吧。”

  瑩瑩緊瞭緊被子,羞臊地道:“人傢才不要呢,那多不好意思。”

  葉小天苦笑道:“瑩瑩,咱們這個樣子是做不瞭夫妻的。”

  瑩瑩驚訝地張開眼睛,問道:“咱們都睡到一張床上瞭,還不算夫妻呀?”

  葉小天無力地道:“你知道怎麼才算是夫妻麼?”

  瑩瑩道:“當然知道啦!我從小到大都不知參加過多少場婚禮,哥嫂們拜堂成親的時候我都是看過的。拜天地,喝合巹酒,睡到一張床上,就成瞭夫妻啦。”

  葉小天咳嗽一聲道:“其實不是這樣的。那個……等鬧洞房的人離開後,夫妻兩人還要做些事情才算成瞭真正夫妻。”

  瑩瑩驚訝地道:“這樣啊,我還真不知道,哥哥嫂嫂們都沒跟我提起過。還要做什麼呀?”

  葉小天快哭瞭,將軍箭已在弦,還要給她講解戰場常識不成?我的命怎麼這麼苦!

  長夜漫漫,紅燭高燃,床頭的喜字下面,可憐的新郎倌正口幹舌燥地向他的新娘解說著“人類的起源、生命的真諦”。太過直白的話他又講不出來,怕瑩瑩覺得他下流,隻好又是隱喻又是暗示地一番含蓄解說……

  本來就很懵懂的瑩瑩越聽越迷糊,不過看到郎君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瑩瑩還是相信瞭他的說法,紅著臉問道:“一定要這樣子嗎?”

  葉小天忙不迭點頭道:“是啊,是啊,必須這樣子。”

  瑩瑩猶豫瞭一下,不好意思地捂住發燙的臉頰:“那你把蠟燭吹熄瞭吧。”

  葉小天道:“新婚夜怎麼可以熄蠟燭呢?我把帷帳放下來就好瞭。你別不好意思,這裡隻有你和你的相公啊。”

  這句話似乎打動瞭瑩瑩的芳心,瑩瑩紅著臉點瞭點頭。

  已經三更天瞭,這對可憐的新婚夫婦終於結束瞭對“陰陽和合”的理論性探討,進入瞭實質性的探索階段。

  瑩瑩被葉小天剝成瞭小白羊兒,雙手緊緊捂住胯間的小紅杏,粉嫩嫩的身子佝僂著縮緊,紅著臉兒躺在榻上動也不動。胸前水滴狀的一對粉乳急促地起伏著,頂端兩粒南國相思的小紅豆俏生生地聳立著,讓葉小天眼睛發直、口水直流。

  葉小天越湊越近,瑩瑩羞得閉上瞭眼睛。葉小天張嘴輕輕地含住雪峰上的那一粒紅豆,啊,溫熱軟糯,香嫩可口……

  瑩瑩卻像被蜂蟄瞭一般“啊”的一聲驚叫,驀的瞪大瞭雙眼,把葉小天嚇瞭一跳。

  葉小天暗忖自己還真的不能著急,瑩瑩純潔得如同一張白紙,把她嚇著可就不好瞭。

  於是,他放棄瞭中路的進攻,將身子上移,深情地凝視著瑩瑩,溫柔地俯身下去,四片唇瓣便接在一起,涼涼的又甜又膩。

  瑩瑩逐漸沉迷在葉小天的柔情蜜意中,繃緊的嬌軀慢慢地放松。葉小天趁熱打鐵,淺嘗輒止的親吻漸漸變得熱烈,粗壯的舌頭霸道地侵入少女的口中,一通翻江倒海,唔咂有聲。

  瑩瑩被吻得身子越來越軟,癱在葉小天的懷中。葉小天趁機偷襲她的胸乳,從輕輕的觸碰,到溫柔地撫弄,步步為營到揉摸。

  瑩瑩意亂情迷,腦海一片空白,忘記瞭防禦,任情郎肆意輕薄。

  葉小天大喜,一隻手悄悄探到瑩瑩的胯間,撫摸瞭幾下茸細的陰毛,便急不可待地向下捕獲瞭那兩片脹鼓鼓的陰唇。瑩瑩身子一顫,伸手下去無力地推擋,被葉小天霸道地推開。

  葉小天的一根手指輕探洞口,發現那裡已經微微張開,濕乎乎的有愛液分泌。

  看來小妮子很敏感啊,葉小天覺得開苞的時機已經成熟,雖然他很想端詳一下瑩瑩的秘密小花園,聞一聞那裡的花香,觀賞一下嬌花吐蕊的姹紫嫣紅,甚至親口嘗一下香甜的花蜜,但他又怕那樣做顯得自己太流氓。況且,自己胯間的陰莖也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瞭,還是趕緊成就好事要緊,便輕輕地伏在瞭瑩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