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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賠我19 百年功與過,自有人評說

  這人。

  手上使勁,連月又在他腰上捏瞭一下。

  男人笑瞭起來,伸手捉住瞭她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誤會瞭她的意思,他眼裡有些別的意味,安慰她道,“你先等下,我和方方把事說完。”

  他的手捏著自己的手,結實又滾燙,連月看著他扭頭去和旁邊的男人低聲說話,面部棱角分明,喉結滾動,依稀聽到瞭什麼“外匯”,什麼“木傢”,什麼“S省” ,也不知道到底在說什麼。

  這人,油揩得也太順手瞭。

  女人眉頭微皺,輕輕掙瞭一下,不僅沒有掙開,他反而捏的更緊瞭。

  算瞭。

  百無聊賴。

  沒一會兒坡子回來瞭,路過她的時候對她笑笑,連月也笑瞭笑,不過兩個人都沒有交談——好像根本沒有剛剛加微信那回事似的。

  又過瞭一會兒,連月沒忍住打瞭一個呵欠,開始往沙發上靠。喻恒扭頭來看她,突然想起瞭什麼似的。

  “走吧。”

  一直緊緊捏著她的手也松開瞭,他又和方方低頭說瞭幾句,然後站瞭起來,和在座的幾位告別。

  連月也站瞭起來,她又感覺到坡子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又對他笑瞭笑。

  今天這個花瓶扮演得不是很好。來到院子裡的時候,連月感覺到夜晚的習習涼風,開始瞭自我檢討。

  可能是這幾年安逸的生活過的太多瞭,導致自己對生活有些散漫,喪失瞭沖勁和追求——她心態老瞭。到底比不得今晚的那些小姑娘瞭。

  又可能時間是把殺豬刀,把她的心勁磨沒瞭——主要是再往上走,那可真的沒底,是要升天瞭。

  喻恒坐上瞭駕駛室,連月自覺的上瞭副駕駛,系好瞭安全帶。出瞭院子沒開幾公裡,卻看見前面的路邊警燈閃爍,似乎是要設卡查車。

  連月側頭看瞭喻恒一眼,這個傢夥剛剛可是喝瞭不少酒。

  卡還沒設好,他們的車子一晃而過,沒人攔。

  也不知道這算是誰的幸運。

  “哦,”連月一直看著閃爍的警燈後退,消失在瞭視野裡,然後她扭回頭,靠在椅背上忍著困意開始說話,“我這兩天看新聞,說這幾天市裡有酒駕專項治理行動來著——要不你還是讓我來開好瞭。”

  喻恒瞄瞭她一眼,沒有說話。

  “哎不幹就算瞭,那我瞇會,”連月看他不說話,也不勸他,“那你到瞭喊我哈——要我開車也喊我。”

  懶得管他。

  誰管的瞭他?

  連月坐在車子上,混混沌沌,感覺自己睡著瞭,又好像沒睡著。

  好像很久,又好像隻是一會兒。

  沒人喊她,她自己醒瞭。

  看看四周,自己還是在車上,駕駛室空空如也——身上還搭著一件外套,拿起來看看,男式,應該是喻恒的。

  舉起手看瞭看表,已經快十二點瞭——果然隻是一會兒,也才過瞭一個小時而已。

  她坐在位置上,扭頭左右看看,前面有碼頭和燈光,隱隱約約可見水面波濤起伏,海浪聲聲。

  是在海邊。

  岸邊有人靠在碼頭上抽煙,身形熟悉。

  她莫名的松瞭一口氣。

  這個傢夥。嚇瞭她一跳。

  打開瞭車門,連月小心的按著裙子下瞭車。帶著腥味的海風撲瞭上來,身上的外套還帶著餘溫,她把衣服一掀,穿在瞭身上。

  寬大的外套套在瞭女人單薄的身體上,更是讓人感覺到瞭纖細柔弱。

  “怎麼開到這裡來瞭?”

  她走瞭過去,輕輕說話。

  男人手裡夾著煙,回頭,面無表情,“你怎麼醒瞭?”

  連月笑瞭笑,緊瞭緊身上的衣服。

  坐著睡覺難受啊,大哥。

  “回吧,”她說,“明天還要上班呢,你不上?”

  “呵,”

  男人呵瞭一聲,吐瞭一口煙,嘆瞭一口氣,“連月你這麼老實做什麼?不去也無所謂啊。”

  連月笑瞭笑。

  沒有再勸他,她轉身背靠在欄桿上,海風把她的發梢吹得輕輕飄蕩,她向他伸出瞭手,笑道,“要不要我陪你抽煙?”

  男人扭頭,嘴裡還夾著煙。

  他上下打量瞭一下她,伸手把嘴裡的煙拿瞭下來,吐瞭一口煙氣,“還是算瞭吧,我怕老四打我——等你把孩子生瞭再一起抽。”

  連月笑瞭笑,放下瞭手。

  她裹緊瞭外套,低頭看著自己腳上的鞋,又扭過頭,各種船隻輪廓在昏暗的燈光裡,影影卓卓,夜色如墨,海浪聲聲,海風徐徐,吹動瞭耳邊的發。

  燈光朦朧,照映著女人的半側臉,勾勒出美好的輪廓。

  男人站在欄桿上,沉默的抽煙,燈火明明滅滅。

  旁邊的女人裹著巨大的外套,發絲飛舞,卻沒人說話。

  “說實話,老四能和你最後走到一起,我們都挺吃驚的,”男人看著海面,突然打破瞭沉默,“我本來以為——”

  連月低頭微笑,沒有說話。

  “但是你來瞭這裡,挺好的。”他又說。

  “不是你,也是別人,”他又抽瞭一口煙,又說瞭一次,“你挺好的。我們都很熟,也都喜歡你。你呢,也因為我們吃瞭很多苦——說實話,當時真的已經是最好的結果瞭。”

  連月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嘆瞭一口氣。

  “很多東西,我們其實不在意,”他又說,“季叔可能在意,但是呢,老四的想法更重要——”

  他含著煙扭頭過來,煙頭隨著他的聲音上下起伏,“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不?”

  連月笑瞭笑,伸手捋瞭下臉頰的亂發,“你今天怎麼想起和我說這個?”

  男人沒有說話,又看著對面沉默的海。漆黑如墨的遠方,似乎隱藏著巨大的獸。

  他叼著煙。平靜的站在面前。

  沉默。

  旁邊的女人抬起手,又打瞭一個呵欠。

  “走吧,”他扭頭看瞭她一眼,嘆瞭一口氣,伸手去拉她,“回去睡覺。”

  連月又坐上瞭副駕駛。

  “你真的不要我開?”她問。

  “算瞭吧,”男人面色平靜的發動瞭車子,“一個酒駕,一個疲勞駕駛,還是選擇酒駕吧。”

  連月笑瞭,又打瞭一個呵欠,聲音在捂著嘴的手裡變瞭形,“你不上班,我要上班的,你就天天打混,薅社會主義的羊毛——”

  “呵,”男人哼瞭一聲,看瞭她一眼,“連月有時候不是我說你,你眼皮子也忒淺瞭。我如果想薅社會主義的羊毛,那可不是這樣薅的。”

  “那怎麼薅?”連月笑,“你教教我。”

  “教你你也不會,”男人頭也不回,看著前方的路說,“大哥不是連方案都給你提出來瞭?你現在懷著孩子,還天天朝九晚五的上班,他給你換單位。”

  連月笑瞭下,沒有說話。

  “我這樣,算什麼薅羊毛?”男人的聲音又在車裡響起,“就算我天天不去上班,一個月工資三萬。一年40萬。就算30年吧,也就1200萬。以我的身份,多嗎?”

  “一點都不多。”

  連月笑著回答,又打瞭個呵欠,這個人可真有自知之明啊。

  男人沒有笑,隻是又扭頭看她一眼,胸膛起伏,長長的出瞭一口氣。

  “隻要我願意,”他抿瞭抿嘴,“別說1200萬,就算1200億,我也搞的來。”他頓瞭頓,“最多二十年。”

  連月笑著看瞭他一眼,“喻恒你要幹嘛?打著你伯父的旗號賣官?”

  “呵呵,”

  男人呵瞭一聲,想要摸煙,又礙於握著方向盤,於是忍瞭。他隻是鄙視的看瞭她一眼,“你懂啥?1200億人民幣,小意思,就算1200億美金,也不在話下——你想不想聽我的宏偉計劃?”

  正好紅燈。他一腳剎車,車子慢慢停下瞭,男人又摸出瞭煙叼在嘴裡,又拿出瞭打火機,點燃瞭。

  燈火明滅,車窗搖下瞭半截,夜風灌入,煙霧散瞭。

  “怎麼搞?”連月靠在駕駛室上,看著他笑,“你說說,我給你評估下可行不?”

  和他聊天真有意思,連瞌睡都沒有瞭。

  “呵呵,”男人吐瞭一口煙,又看瞭她一眼,“你真想聽?”

  “嗯。”連月掠瞭一下亂發。

  “那行,”男人看瞭她一眼,又看瞭看紅綠燈,車子又開始慢慢滑行,“首先,我問你,咱們現在呢,是姓公還是姓私?”

  “啊?這個還用問?”連月笑,“小學就學過瞭,姓公——喻恒你想幹嘛?”

  “你確定瞭?”他瞄瞭她一眼。

  “十分確定以及肯定。”連月說。

  男人看著前面的路。

  “姓公啊。”他說。

  “那辦法就來瞭,1200億美金怎麼來?”

  寂靜無人的路面上,隻有兩個人的車廂裡,男人聲音平靜,“太簡單瞭。我們想辦法讓它改姓私就行瞭。”

  “什麼?”連月睜大瞭眼睛,“喻恒你瘋瞭!你伯父要打死你!”

  男人呵呵的笑瞭幾聲,“你先別說這些,你就說我這個辦法搞不搞得到1200億吧?美金?”

  “那真可比季傢掙錢快多瞭,就算以吸血快準狠著稱的華爾街,也沒我這招狠。”

  連月捂著胸,在副駕駛瞪著眼睛看他,沒有說話。

  “我要舉報你。”她突然恨恨的說。

  “我要給你伯父舉報你。”她想瞭想,又補充。

  “我要告訴喻陽,”她又說,“喻恒你的思想很危險。”

  男人沒有理她,隻是瞄瞭她一眼,又說,“如果真改瞭,那這個大蛋糕,那就不姓公,而姓私瞭——幾百傢上千傢人,一起分分瞭。大的多分,小的少分。我們喻傢這種,你猜能分多少?我猜,能分到很大的那塊吧。”

  “你瘋瞭喻恒。”連月回正瞭身體,正坐在副駕駛上,還在對他側目而視。

  “呵呵,瞧你嚇得,”

  駕駛室的男人聲音很平靜,“我說的,這隻是一種的方法,又不是事實。有人想要分蛋糕,就必然有人不想這麼搞。所以我們才常說,鬥爭和妥協,牽制和平衡麼——哎,連月,你一個科長都當不瞭的人,這麼深刻的政治哲學,說瞭你也不懂啊。”

  連月坐在副駕駛上,捂著砰砰直跳的心臟。

  她的瞌睡,都被喻恒剛剛的話嚇沒瞭。

  這不是別人說的話,是喻傢人說的話。是手握權柄的喻傢人說的話。

  男人扭頭,看見瞭她那被嚇得圓圓的眼睛,又故意逗她,“那連月你猜我們傢,是想的那方,還是不想的那方?”

  連月看著他,沒有說話。

  “哎呀,”

  男人一邊開車,一邊又抽瞭一口煙,“能源,教育,醫療,通信,金融,各大民生。其中幾塊呢,我們喻傢還有點影響力,連月你猜哪幾塊?算瞭,你又沒嫁到我們喻傢來,我才不告訴你。分瞭這個蛋糕多好?我呢,又是美國長大的,信仰資本主義很正常嘛。”

  “我們把這個大蛋糕分一分,外匯通道一開,我們把錢拿去華爾街,找幾個人幫我們打理,薅全世界的羊毛,真是生活美滋滋——”

  “哎呀找誰呢?我看就找你那個好朋友,林太太的先生好瞭,Alan Lin?這個傢夥可是個狠人,你別看他年輕——心裡沒有信仰的人,那才是真正的無敵啊。因為他們做什麼,都不需要承受良心的譴責。不。他們根本就沒有良心。”

  “我猜你們傢是不想的那方。”

  連月突然出聲打斷瞭他的越扯越遠,聲音清脆,十分堅定。

  男人說的話被她打斷,扭頭看她。

  然後笑瞭。

  他沒有說話。隻是又嘆瞭一口氣。

  “你說我們是為瞭什麼呢?”他又說,“說我們喻傢是堅定的XX階級革命者,那可真是自誇過頭瞭,畢竟和惡龍纏鬥幾代,白衣怎麼可能毫不染墨?”

  “我爸呢,你別看他常年在國外浪蕩,他的意識形態方面很強的——畢竟是深入敵區作戰。我懷疑我和老四都被他洗腦瞭。”

  “可能人真的有信念和信仰這回事吧。”

  “其實讀大學,就該念念哲學和人文這類的專業,方便我們隨時提出問題和尋找答案——”

  不知道為什麼,今晚喻恒似乎很有感慨。

  也可能隻是單純的想找個人說話。

  旁邊的這個女人,本來就已經瞭解他們的很多秘密——還成功的活成瞭他們傢的人,無疑是個最安全的角色。

  安全的連月沒說話。

  “所以,言歸正傳,”男人又問她,“你現在覺得,人民花1200萬,養著我這個皇親貴胄,值不值?我享受點特權,應不應該?”

  “呵呵。”連月笑瞭一聲。

  “所以有時候真的不要隻看眼前這點三瓜兩棗,我這樣的人,這樣的身份,把我當豬養,對於社會才是最安全的吧?”男人也笑瞭一聲,“要是我真想做點什麼壞事——那才真的壞瞭。”

  可是明明不可能當豬養的啊。

  連月想。

  喻陽,還有很多“他們這樣的人”,正前仆後繼的走在某條路上。

  就連他,也不是。

  “哎,伯父最近背瞭好多鍋,我都替他累,”

  似乎找人說完話,心情好多瞭。男人又叼上煙,恢復瞭痞子的模樣,“不過也不能說他背鍋——鬥爭麼。哎呀呀,說瞭你也不懂,他這個位置,註定是個,嗯,會被放在歷史書中,被拿著放大鏡考評的位置,百年功與過,自有人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