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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雲生(6.嚇人)

  手又被打瞭一下。

  痛是不痛的,反而有些癢。

  喻恒捏瞭捏手,又側頭看瞭看她微卷的頭發和精致的下巴,眨瞭眨眼。

  “連月。”他喊她。

  “你幹嘛。”雞骨頭從女人的紅唇裡吐瞭出來,她側頭看他,圓圓的眼裡還有一些慍色。

  這麼接地氣的動作,土裡土氣,一點也不高雅——真淑女,從來也不吐雞骨頭。

  也是,她再漂亮,可本來就是草根麼。這些年在外面那麼高貴優雅,那也是季傢後天培訓來的,改變不瞭她草根的本質。

  一到傢就暴露。

  可是這草根,不僅拿下瞭老四——十年等待,服服帖帖,就連季叔都被逼得退瞭半步,而且平日裡好像也沒見她“以夫為尊”;就連大哥——

  還特意從N省帶雞爪來給她。

  漂亮是漂亮的;男人看著她的臉,明眸善睞,不僅美,還美的還很大氣——

  相過面。

  可是美貌隻是皮相罷瞭,他們這樣的人,早就明白的。

  “好瞭,”

  吃瞭幾個雞爪,脫下瞭手套的女人準備站起來趕人,“現在時間也不早瞭,字也寫瞭,喻恒你早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們還要趕路呢。”

  “連月我們今晚一起睡?”男人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又咧開嘴笑瞭起來。

  老四不在——嘿嘿嘿。

  “你看看我肚子,”

  已經滿瞭七個月,就連季總都要開始吃素瞭,連月現在可不怕他,她走到他面前,笑吟吟的示意他看自己的肚子,“都這麼大瞭,你還和我睡啥?”

  不去找他的那些女朋友——那什麼坡子方方的,不是經常和他一起玩麼。

  幹嘛天天來騷擾她。

  喻恒看瞭看她的肚子,又看瞭看她的臉,笑瞭起來,伸手要來抱她的腰,“肚子大瞭也可以一起睡啊。”

  “要不你先摸摸看?”

  男人的手已經落在瞭她屁股上,女人卻是沒躲,又突然笑道。當年她出國他就去瞭軍營,這十年肯定沒接觸過幾個孕婦——

  男人看著她的肚子,捏瞭捏她屁股,又搖瞭搖頭。連月卻來瞭興致,笑嘻嘻的伸手抓起瞭自己屁股上的左手,按在瞭肚子上。

  他的手心貼著她的小腹,一片滾燙。熱量透過睡衣彌漫在她的皮膚上。

  一秒,二秒,三秒。

  肚子裡一片平靜。

  “也沒什麼嘛。”他咂咂嘴,卻是又輕輕的按瞭一下。

  肚子裡還是沒有反應。

  這回真的放下心來,也可能真的沒有摸過孕婦的肚子——喻恒東摸摸,西按按,就連右手也放瞭上來,這時裡面突然咕嚕瞭一下,又猛地踹瞭一下。

  男人嚇瞭一跳,兩隻手都彈開瞭。

  “哈哈哈哈——”

  連月扶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

  “你沒事吧?”

  似乎是嚇到瞭,又似乎覺得這麼玩真沒意思,又似乎失 ̄へ ̄去瞭什麼興趣,喻恒站瞭起來,看瞭看她的肚子,猶豫瞭一下,也不說什麼要和她睡的話瞭,“算瞭我不和你睡瞭——”

  “拜拜拜拜。”

  成功打發瞭登徒子,連月挺著肚子把他送瞭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站住瞭腳,似乎還想說什麼——又回頭看見瞭女人笑意吟吟的眼睛。

  “你真的不要我陪你睡?”

  剛剛被胎兒隔著肚子踹瞭一下的右手不動聲色的搓瞭搓,男人難得一臉嚴肅的看著她肚子,“老四讓我陪你——”

  “不要不要。”女人準備關門。

  “誒——”他一把按住瞭門,又看瞭看她肚子,“你別鎖門,這樣半夜你有事——”

  “我能有啥事?”不鎖門才會有事,“你手機開著,”連月使喚他,“我半夜不舒服給你電話,你再破門進來。”

  “也——行。”

  門在他面前關上瞭,身材高大的男人皺著眉頭,拎著軍大衣,開始往自己的房間走。

  又搓瞭搓右手的手指。

  肚子還會動——嚇人。

  故鄉。

  裝不下的是靈魂,回不去的是故鄉。

  第二天起床出發的時候,天才剛剛亮。連月穿著白色大衣,帶著帽子和圍巾,看著傭人把行李放後備箱,又看著喻恒從屋裡走瞭出來。

  一晚上不見,他似乎也休息的不錯——身上穿著一件灰色的薄款羽絨服和休閑褲,沒有穿昨晚的那件軍大衣,更沒有穿他那件萬年不變的迷彩服。

  臉還是那麼黑。

  “走吧。”他喊她,露出瞭他那口大白牙,視線又不著痕跡瞄過瞭她挺著的肚子。

  車子很快上瞭高速。

  大約是這回真的體貼瞭——男人的車速不快,以九十碼的速度慢悠悠的跑在中速道,白瞎瞭他哥幾百萬買的頂級SUV的發動機性能。

  “藍藍的天空~青青的湖水~”

  暖氣足足的,連月靠在瞭副駕駛的椅背上,看著窗外的樹從茂密,偶有民房和汽車在田野上一閃而過。

  車裡還放著草原男歌手的經典曲目。男歌手嗓子一開,歌聲豪邁遼闊,草原氣息撲面而來,莫名的讓人心神向往。

  雲生,很久沒有去瞭啊。

  玻璃倒映著女人的俏臉,高中一別,她就再沒有回去過瞭。二十年瞭吧。

  鎮上以前好歹還有屬於她的一間破房子,市裡於她更是沒有牽掛,沒有親戚沒有朋友,高中同學基本不聯系瞭,她對於雲生,更不過隻是個旅客罷瞭。

  “我愛你,我的傢~”

  修長的手指伸出,女人把音量調小瞭。

  “怎麼瞭?”正在跟著哼歌的男人瞄瞭她一眼,“不聽這個?那你換你喜歡聽的。”

  “喻恒你傢是種花還是米國?”

  連月側頭看他,表情嚴肅。

  “什麼?”

  這個問題突如其來,男人明顯有點蒙。

  “你傢是種花還是米國?”連月又問瞭一次,側頭看他。

  “你發什麼神經,這還用問?”男人笑著看瞭他一眼,“我傢當然是種花呀。我是種花人。我愛你,我的傢~”

  又接著剛剛的旋律哼瞭起來。

  連月吐瞭一口氣。

  明明是米果長大的人,還是哈佛哲學的社會精英,他倒是沒有認知障礙——

  也是,學哲學的,肯定得把自己那點事縷明白瞭。

  又有那樣厲害的一個爹。

  那她呢?幫把他的歌曲調大瞭音量,連月又側頭看向瞭車窗外。

  她沒那麼高的情操,能以國為傢。

  也承擔不起重任。

  她是雲生人。

  可現在戶口已經遷到S市瞭。

  故鄉啊。

  她已經沒有故鄉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