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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 冬(20.初三)

  媽咪的手機舉在面前,裡面的景象白白的還是病床。喻恒那熟悉的臉在屏幕上,他吸著氧,瞇眼看著屏幕,臉色黑裡透著黃,下巴和兩鬢都還長出瞭一圈新鮮的胡須茬子。連月這才發現他胡須其實挺茂密的——就是胡子幾天不刮,臉色又憔悴,看起來感覺人像是一下子老瞭十歲。

  媽咪手指輕輕一點。

  “連月你現在怎麼樣瞭?”

  屏幕裡的人動瞭起來,話筒裡他的聲音傳瞭出來,還有些疲憊和微弱。臉上的嬉皮笑臉也不見瞭,他看起來嚴肅瞭很多,“我聽媽說蛋蛋出來瞭,”

  他那邊頓瞭一下,聲音低沉,“你自己好好養身體。不要生氣。等我出院,我再來看你和蛋蛋。這個年你們都沒過好,等我好瞭再來看你——”

  連月看著他嚴肅的臉,抿嘴沒有說話。

  而且心裡居然也不想吐槽。

  他那天捂著小腹,扶著車子,那個血啊,似黑似紅,順著他的指縫一直往下流啊流啊,似乎流不盡似的。他側頭看她,緊抿著嘴,眼睛黑亮。

  “連月你要不要給恒恒錄一段?”

  喻恒長達三十秒的視頻放完瞭,媽咪拿著手機點瞭點,然後站在床邊,把攝像頭對準瞭她。

  “不錄瞭。”

  連月看著媽咪,又囧瞭起來。媽咪還真是活潑……咳咳。

  “錄一個吧?”女人拿著手機對著她的臉,睜大瞭眼睛。

  “不錄瞭不錄瞭,”連月坐在床頭,媽咪還拿著手機在她面前晃,差點沒懟她臉上。幾躲不過,連月眨瞭眨眼睛,戴著毛絨絨的皮草帽子無奈的坐直瞭身體,對著鏡頭說瞭一聲,“恒恒你好好養身體,祝你身體健康,早日出院。”

  這才終於放過瞭她。

  季傢的新年,初二排的是客戶和朋友,初三全天騰瞭空,初四,排的還是朋友。

  陳教授也在。

  約的周四上午,說是來傢裡拜年。

  “陳教授還真是,”

  季念初二晚上回到臥室,笑容都沒有瞭,他一邊對著鏡子解扣子一邊冷笑,“現在開天的研發任務那麼重,他還有時間到處拜年,也不抓緊時間搞研發。論文寫完瞭嗎?職稱評上瞭嗎?試卷改完瞭嗎?身為科研人員,不清心寡欲,還有空四處交際活動——”

  “不能按時完成研發,”季念垂眸哼瞭一聲,“別怪我不給他這個技術顧問面子。”

  連月看著他修長的背影,慢慢走瞭過去,鏡子裡出現瞭她的身影。

  孩子生瞭,肚子小瞭,白粉色的棉佈睡衣掛她身上,空空蕩蕩的,襯得整個人越發的清瘦瞭起來。下巴好像都尖瞭——眼睛卻依然水水潤潤的,越發的讓人我見猶憐瞭起來。

  管著幾千號人的傑出青年代表季總已經換上睡衣瞭,正沉著臉理著扣子,嘴裡還說著,“三十多歲的人瞭,連個女朋友都不交。搞得像等誰似的。那位今年讓提高生育率——陳教授拿著國傢的薪水,應該馬上響應國傢號召,馬上結婚生子,把他優良的基因傳遞下來——”

  連月抱住瞭他的腰。

  男人理著扣子的手頓瞭一下,又笑瞭起來,伸手抱住瞭她的背。

  “公司的員工知不知道你回傢還背後罵人的季總?”女人抱著他的腰輕笑。

  “我不僅回傢罵,當面我還罵,”男人笑瞭起來,“誰不好好給我幹活,我就罵誰。”

  連月抱著他的胸膛笑。

  “資本傢。”她說。

  “那可不是?”季念挑眉。

  兩人抱在一起,沒有說話。

  臥室裡暖暖的。

  窗戶外又傳來幾聲古怪的鵝叫。

  “陳山初四要來給爸爸拜年,”

  過瞭一會兒,季念的聲音又從頭頂響瞭起來,“你還在坐月子,就別下去瞭,”

  男人抱著懷裡的軟玉,放重瞭聲調,“可不是我關著你——產婦,是不見外男的,這是風俗。”

  “好。”連月點瞭點頭,又抱瞭抱他,輕聲道,“我本來就沒打算下去的,受瞭風可不好——”

  爸爸其實也不喜歡她亂晃的。

  “你知道就行。”季總的聲音聽著就滿意瞭起來,摸瞭摸她的背。

  “明天下午大哥就過來瞭,”

  過瞭一會兒,他又低聲說話,“喻叔晚上也要來吃飯。”

  懷裡的軀體明顯的僵硬瞭起來,她抬頭看他。

  “你不用下去,”季念垂眸看她,神色沉靜,“你坐月子呢——明晚我在就行瞭。”

  初三下午的天氣依然暗沉沉的。

  但是S城比京城溫暖瞭太多。

  男人下瞭飛機,已經有車直接在機場裡等。車門已經有人拉開瞭,他彎腰上瞭車,垂著眼眸,神色不露。後備箱也幾乎在同時輕輕合上瞭——微微一動,是沉甸甸的感覺。

  很重的行李。

  其實不算是他的行李。

  他常年駐外,回京也是暫時,一向輕車簡從,沒有什麼行李——後備箱裡的東西,其實都是“來自兒子的孝心”。

  男人手指輕輕敲瞭敲,神色平靜。

  這趟回京,他和父親聊瞭很多。來自父親的指導,那自然是簡潔又高效。

  去偽存真。

  避免很多彎路,直接指向終點。

  其中的某些彎彎道道,非親父子不能告知也——

  男人看向瞭窗外忙碌的起落架。

  親,父子。

  有些話,換一種身份和心境聽,又能品出不同的味道來。

  以前父親的指導,覺得是壓力,是限制,是過於沉重的期待。而現在,卻隻是覺得那裡面都是父親毫不藏私的護犢之情。

  人性之變,男人看著前方,莫過於如此。

  車子緩緩駛出瞭機場。

  “喻書記,您現在是直接去黨委,還是回靜園?”前排的司機開始輕聲發問。

  無人回答。

  司機看瞭一眼後視鏡,男人垂著眸,不知道是不是沒聽見。

  卻是不好再問。

  “去靜園。”

  過瞭一會兒,他輕聲說。

  肯定是先見父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