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另一個膀大腰圓的婦女,手一叉腰,噌噌朝夫人身上逼,潑婦似的劈裡啪啦說起來。「你個狐貍精,巧言令色,嘴巴上還不承認。等一下,老娘發起飆來,扒光你的衣服,一把火燒瞭你的狐貍窩。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到處賣弄風騷,敢不敢偷人漢子…」對方的惡毒話語,氣得夫人渾身發抖,半天說不出話來。夫人待人,從來客客氣氣,溫文爾雅,哪曾受過這般侮辱,委屈得眼淚都快掉出來瞭。

  我一聽那個三八要動手,剛把米放下,以防萬一。卻不料站在夫人右手邊,那個一直沉默寡言的矮個子婦女,趁夫人黯然傷神之際,倏地從包裡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朝夫人的臉蛋劃去。我暗叫一聲「可惡」,危機時刻,竟以電光火石般的速度沖瞭上去,然後毫不猶豫地伸出手臂,硬生生擋住瞭匕首。夫人早嚇得花容失色瞭,尖叫連連,她本能地雙手護住臉,向後退去,卻不小心摔倒在地上。

  匕首壞破我的衣紗,頃刻,血液噴湧而出。我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不顧手臂巨大的疼痛,飛腿一腳踢開矮婦人。然後抓住另外倆個婦女的脖子,一手拎著一個,把她們像小雞一樣扔在瞭門外。我猙獰恐怖的模樣,早嚇破瞭這三個惡婦的膽,她們連滾帶爬站起身,鬼叫著落荒而逃。

  我這才關上房門,幾步走到夫人面前去扶她,檢查她有沒有受傷。夫人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目瞪口呆地看著我,良久,才緩過神來。

  我攙扶著夫人到沙發上坐下來,給她倒瞭杯水,壓壓驚。剛才那一摔,夫人崴瞭右腳,這會兒清醒明白,疼得叫苦連天。我忙端來一盆熱水,脫下夫人的高跟涼鞋,把毛巾浸熱擰乾,敷在她脫臼的足踝上。接著,我一手托住夫人右腳足踝,一手握住她柔嫩無骨的腳底板,輕輕揉動起來,然後稍稍用力一推,便撥亂反正瞭。

  夫人「啊」得一聲尖叫,一口水全吐在我臉上。我反手一抹臉上的水,扶夫人站起來,說:「走幾步,試一下。」

  夫人聞言,松開我的手,試探性走幾步,果真一點都不痛瞭。

  「謝謝您…」夫人轉身面向我,露齒一笑。看著夫人緊鎖的眉頭終於舒開瞭,我也非常高興。

  「手疼麼…」註視著我受傷的手臂,沉默一會兒,夫人眼眶裡泛起淚花。「一定很疼吧…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這樣做?」

  我以為夫人質問自己為什麼做錯事,趕緊一把跪下來,神色慌張地說:「對不起,我錯瞭…我、我、我…實在太該死瞭,不敢請你原諒。」

  夫人沒有說話,而是轉身拿來傢庭醫療包,細細地給我清理傷口,消炎止痛,綁紮繃帶。我偷偷地打量瞭夫人一眼,她眼神專一,表情淡定。

  從容不迫地做完這一切,夫人又拿來一件新毛巾,給我擦瞭擦臉上的水。我受寵若驚,心如撞鹿,暗想這一刀,挨得真值。擦完臉,夫人在我對面坐下來,靜靜地看著。

  「郝大哥,你誤會我意思瞭…我剛才是問你,為什麼要替我挨這一刀?」夫人語氣平淡。

  「因為…因為…我要報答你對我的大恩大德,」情急之下,我脫口而出。

  夫人笑笑,理瞭理鬢發,說:「那從今以後,我們就扯平瞭,你不再欠我的恩情,不用再報答我瞭。」

  「我…我…我是不是說錯瞭什麼…」聽夫人那語氣,好像從今往後,不會與我有任何瓜葛,不禁令我倍感失落,六神無主。「你的恩情,我一生一世都報答不完,請…不要趕我走…」

  夫人「噗嗤」一笑,「郝大哥,我沒有要趕你走意思。從今以後,這個傢,你隨時都可以來。」

  「真得嗎?」我喜出望外。

  「你不相信?」夫人從包包裡掏出鑰匙串,解下一把交給我。「這是門鑰匙,以後就由你保管瞭。」

  我從夫人手裡接過金燦燦的鑰匙,看瞭又看,摸瞭又摸,笑得再也合不攏嘴瞭。

  「你對我這份信賴,我郝江化今生一定不辜負,」我納頭便拜倒在夫人腳邊,信誓坦坦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