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聽到北如雪這麼說,司空烈精神起來,不管怎麼說,公主願意答應赤手搏鬥,他就能為自己扳回一城。

  他一直是大楚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傢族的希望,今日若這麼灰頭土臉地離開,今後自己恐怕也不再配得上這些贊譽。

  他一躍上臺,先前中瞭公主劍招的痛楚此刻也消散得差不多。

  直視北如雪,他道,「公主,拿起武器,我自認不是您對手,但赤手空拳,就是我的領域瞭。」

  北如雪淡淡看著他,沒有說話。

  「你畢竟多數日子是在宗門度過,一身劍技霸道無匹,但肉身卻沒怎麼修煉,而我從小在大楚長大,深受熏陶。」

  「這次,你不會是我的對手。」

  「說完瞭嗎?」北如雪依舊雲淡風輕。

  見北如雪還是這麼嗆他,司空烈不禁咬瞭咬牙,如果是方才,那他自然不敢發作,但現在是他的領域,他就可以好好教訓北如雪。

  臺下人見北如雪仍是這麼自信,也都很好奇這次對決的結果會怎樣。北如雪這次霸氣回歸,打遍皇城所有年輕高手無敵手,如果這次輸瞭,恐怕整個皇城的人都會很震驚吧。

  「既然如此,那便開始吧!」話落,司空烈身體下沉,一副要撲出去的架勢。

  然而「咚」地一聲,觀眾傻瞭眼,北如雪竟是動地一跺,先一步掠向瞭司空烈。

  隻見她周身並無真氣跡象,但速度卻沒比催動真氣時慢多少。顯而易見,她肉身境界也很高!

  司空烈也被北如雪的行為震驚瞭一下,他立即運力,沖向迎面而來的北如雪,同時揮起瞭拳頭。

  「嘭」地一聲,高速的肉體碰撞制造瞭音爆。

  勁氣擴散間,隻見北如雪霸道無匹地推著司空烈向前激進。

  兩人飛出瞭演武臺,掠過天空,撞在場外的一根擎天龍石柱上。

  司空烈「呃」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面色頓時蒼白瞭幾分。

  而龍石柱的堅韌也十分瞭得,被兩人如此撞擊也隻是輕微晃動。

  拂過的風揚起北如雪的裙角,露出冰晶琉璃狀的細長小腿。

  臺下眾人看著公主的小腿,心中震驚這是什麼罕見的肉身?

  一招擊潰司空烈,北如雪回身將司空烈丟到臺上。

  司空烈「咚」地一聲落在臺上,「噗呲」兩聲又是兩口鮮血。

  這時緊跟回到臺面的北如雪站在他身旁,目光睥睨望向眾人,「現在,你們還有誰不服麼?」

  ···

  幽暗的室內,濃鬱的黑色氣息籠罩四周,隻隱約見得房間的四壁擺放著琴棋書畫。

  門「吱呀」地開瞭,一隻穿著黑色長靴的小腿邁過門檻,跨入室內。

  一直走到房間中央,腳步才停下。黑色的氣息包裹,隱約見得這是一個高挑的倩影。

  「父皇。」倩影出聲,清脆冰冷。

  這時,奇怪的聲響自房間四處響起,卻尋不到根源。緩緩地,一道黑色的身影浮現而出,盤腿而坐,漂浮在空中。

  「我難得從宗門回來,八弟就這麼被人擄走瞭?」北如雪淡淡出聲。

  「如來心性桀驁,這是他該有的磨煉。」黑影十分平靜,沒有因這個稱他為父皇的女人語氣不敬而動怒。

  「被擄到大秦皇宮,世人皆知,我大楚顏面盡失,你不生氣?還是說,許久未見,你已經窩囊到這種地步?」

  「窩囊」二字響起時,黑影握瞭握拳,但還是迅速松瞭開來,「秦楚格局多年未變,秦不會對如來如何,他們也不想讓兩邊的摩擦加劇。」

  「我是在擔心打仗?」北如雪緊盯著黑影,「即便要打,又如何?我們大楚還怕瞭秦?」

  黑影未語。

  北如雪繼續說,「這是臉面的問題。我大楚皇子被人握在手中,自己卻唯唯諾諾。你窩囊是你的事,我不會就這麼坐視不管。」

  「那你想如何?」

  「不是秦鐵決,是那個廢材,對麼?」

  北青鋒點點頭,想來女兒向大臣問過瞭此事。

  「咸魚翻身,有點意思。」北如雪素來波瀾不驚的眸子難得地湧起一絲波動,「明天,我親臨戰場,親自將他擒回。」

  「不可!」

  「嗯?」楚帝話剛落,北如雪就一個眼神射向他。

  北青鋒頓瞭頓,道,「罷瞭,隨你。」

  ···

  秦宮。

  「那是西楚的八皇子北如來吧?」一個名媛向旁邊的姐妹說。

  「是啊。」

  「看起來挺俊朗呢,沒那些男人們傳得那麼兇神惡煞啊。」

  「哼,你不知道?那些個男人打不過,就隻能抹黑咯。」

  「你說我上去搭話,那兩個護衛會不會把我擋開?」

  「不會,那是皇上派來盯他的,其他的事不會管。」

  「你說皇上是何用意,生擒瞭北如來,不做任何處置,還放其在宮中四處閑逛。這幾天宮裡都傳開瞭。」

  「不放瞭,難道殺瞭?」

  「不該是這樣嗎?」

  「殺瞭北如來,西楚那邊定坐不住,雙方就會徹底開戰。現在我大秦還沒有擊潰西楚的實力,西楚也是如此。若秦楚鷸蚌相爭,得利的隻會是齊國。」

  「原來如此,沒想到你還挺懂嘛!」名媛拱瞭拱姐妹。

  「廢話,你以為我像你成天就對著男人發情啊?」

  「臭娘皮,想被我撕瞭是吧?!」

  一陣嬉鬧,名媛又問,「那隻派兩個護衛,皇上也不怕這北如來跑瞭麼?我可聽說,這北如來是歸一圓滿的修士。」

  「有何可怕?我爹告訴我,皇上給北如來下瞭禁術,他修為被壓制得很厲害,身邊這兩個護衛也都是歸一圓滿的修士,他根本擺脫不瞭。且我這秦宮裡也是戒備森嚴,大大小小的修士無數,他甩得開護衛,也跑不出這偌大的皇宮。」

  寬敞的宮道上,皇親貴族不少,他們盯著被兩個護衛陪同走在路中央的北如來,竊竊私語。

  而作為被議論的對象,北如來自己十分平靜。被擒至秦宮已成定局,秦帝也沒有要為難自己的意思,他便沒有暴跳如雷,現在逃是不可能,隻能先在這宮裡住下,靜待事態變化,再做圖謀。

  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一條殿外的窄道,北如來眉頭微皺,感受到從這旁邊墻內的殿裡傳來不小的波動。

  他透過墻看去,大殿在墻後的遠處,這波動從那麼遠的殿裡傳到這,顯然殿內住著的人修為不低。

  頓瞭頓,有些好奇的他就邁過外門走瞭進去。

  隨著愈發深入,感受到的波動越來越明顯,而身邊的兩個護衛隻是亦步亦趨,他便也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直到停在殿前的臺階前,裡面的聲音清晰起來,「唰唰唰」地,帶有清脆的劍鳴,顯然是在練劍。

  他看瞭看旁邊的兩個護衛,試探性地邁出一步。兩個護衛仍是緊跟著,但未阻攔。於是他加快步伐,登上瞭殿前。

  聲音已經如在耳邊,寬敞的殿內,光線明亮,一個白裙少女執劍而舞,翩若驚鴻,劍氣像飼養的寵物被她喚來喚去,收放自如。

  少女一個抬劍,容顏盡入北如來眼中,膚如凝霜,眉眼如畫,一瞬間就驚艷到瞭他。

  他忍不住想拍手叫好,這時忽然「錚」地一聲,一道白光閃過,等他再睜開眼,一道雪白的劍尖已經停在他的眼前,而執劍者,自是那絕美而凌厲的少女。

  桀驁如他,生平不曾被人如此侵犯,這一刻卻忘瞭動怒。

  冷冷的一個「滾」字落下,秦明月收劍走向殿內。

  北如來咧嘴一笑,「我這才剛來,你這就送客瞭?」

  走向殿內的秦明月腳步停下,「你知道這是哪麼?」

  「不知道,還請姑娘為我答疑解惑,」北如來笑容旺盛。

  秦明月轉過身來,看向北如來身邊的兩個護衛,「你們兩個不把他拖出去,還在等什麼?」

  兩個護衛抱拳道,「公主,我們奉皇上之命跟隨北如來,但不能幹涉他自由。」

  「即便是擅闖公主殿?」秦明月目光似劍。

  「這……」兩個護衛語塞。

  「呀呀呀,公主就不要為難他們倆瞭嘛,他們也隻是奉命行事。」北如來笑瞇瞇地在秦明月的身上身下來回打量。

  秦明月怒火中燒,「立刻,滾出,我的寢殿!否則我一劍斬瞭你這登徒子!」

  「公主殿下,這不好吧,你要是斬瞭我,秦楚可要徹底開戰瞭呀。」北如來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那便戰!」話剛落,一聲清脆的劍鳴就劃過大殿上空,從秦明月劍中掠出的劍光直射向北如來。

  這一刻北如來慌瞭神,他境界本就比秦明月低,而且還被秦帝施瞭禁術,這一劍他若吃瞭必死無疑。他沒想到秦明月真的會動手,這死丫頭真不怕兩國開戰嗎?

  秦明月這一劍快若雷霆,兩個護衛也反應不及。

  就在劍光已經指到北如來喉結的一瞬間,「唰」地一道破風聲響起,一道氣勁從殿外射來,擊散瞭劍光。

  「咚」地一聲,勁氣還是讓北如來三人退瞭好幾步。

  一道身影從殿外飛速掠入,擋在北如來身前,「月兒,不可。」

  秦明月看著一身白袍的司徒言,冷冷道,「你也想攔我?」

  司徒言看瞭眼身後的北如來,然後轉回頭,「北如來是我們大秦的質子,殺瞭他,大秦就沒法掣肘西楚,兩國也會開戰。」

  「沖動不得。」

  「你怕瞭?」秦明月註視著司徒言。

  「這不是怕的問題,話不是這麼說的。」司徒言道。

  「帶上他滾出去吧。」秦明月說。

  司徒言也不生氣,回頭看瞭眼北如來,然後眼神示意兩個護衛,三人一起帶著北如來往殿外而去。

  然而這時,北如來又冷不丁來瞭一句,「沒想到大秦大名鼎鼎的小司徒,也怕女人啊?」

  「你閉——」

  司徒言勸阻的話還沒講完,一道劍光又伴隨著嘹亮的劍鳴掠向瞭北如來。

  「嘭」地一聲,劍氣炸裂,北如來直接被轟出瞭殿外,一道鮮血也在半空伴隨一聲「噗呲」噴吐而出。

  「月兒,你——」司徒言嘆瞭口氣,他沒料到北如來嘴那麼碎。他飛到殿外,查看北如來的傷勢。

  北如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衣服殘破不堪,露出的皮膚皮綻肉裂。

  司徒言長嘆口氣,左攔右攔,沒想到還是沒攔住。

  他起身,對兩個護衛說,「你們先將他帶去給太醫救治,待會我去和皇上說明。」

  「是,」兩個護衛將北如來小心抬瞭出去。

  司徒言看向秦明月,「月兒,你太沖動瞭。」

  秦明月背對著司徒言,沒有說話。

  「還好隻是傷瞭,若是殺瞭北如來,後果不堪設想。」

  「廢話少說,」秦明月冷冷道。

  司徒言頓瞭頓,目光溫柔起來,「有好些日子沒來宮裡瞭,你近來修煉如何?」

  「我的事你不要過問。」秦明月走到一旁的桌案坐下,用手帕擦起瞭佩劍。

  司徒言看著少女窈窕的背影,眼中泛起一抹炙熱,緩緩走近,「我聽說是明陽哥擒住的北如來,這事是真的麼?」

  聽到司徒言提起兄長,秦明月的臉色才有所緩和,「是又如何?」

  「那我自然是為他高興,本以為明陽哥再怎麼勤勤懇懇也難有精進,沒想到一去西疆,這才沒多久,就有瞭能生擒敵國皇子的實力。」

  聞言,秦明月眼中也湧起瞭一抹炙熱。雖然她對這兄長總是冰冷淡漠,但這都是恨鐵不成鋼。知道他在西疆有瞭進步,她是最為他開心的。

  「不過西疆戰事兇險,我聽說明陽哥如今當上瞭第八鐵騎營的副統領,時常率領部隊陷陣殺敵,受瞭不少的傷。」

  聞言,秦明月一個愣神,手上亂瞭套,右手食指被歪撇的劍鋒給割瞭個口子,讓她不禁皺眉「嘶」瞭一聲。

  「怎麼瞭?」司徒言聞聲趕忙靠近。

  見少女手指被割瞭個口子,他立即扯下袖上的一塊凈佈,作勢要給少女包紮。

  秦明月撇過身去,「我自己來。」

  司徒言的動作停在半空,嘴角抽瞭抽,收回瞭身子。

  秦明月催動一些真氣包裹破指,然後拿出一塊幹凈的手帕撕下一塊,將其包紮。

  司徒言輕道,「這玄鳥劍削鐵如泥,你太不小心瞭。」

  秦明月黛眉輕蹙,自己的佩劍自己清楚,玄鳥劍自帶凌氣,被它傷到,凌氣入體,很難痊愈。

  「我就先走吧,北如來不知怎樣瞭,此事我也需告知皇上,不過月兒你放心,我不會讓皇上怪罪你的,我會說北如來是我傷的。畢竟我的指法和你的劍法神似,皇上看不出傷口的差別。」說完,司徒言便向秦明月行瞭一禮,雖然兩人熟絡,但他畢竟是王子,秦明月是公主,尊卑有別。然後退出瞭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