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七)

  我果真有不顧一切舍妻子而去的決心嗎?若否,那麼我當真能原諒妻子所有的背叛?離婚的話,嶽父嶽母那邊如何交待?不離婚的話,我有何面目立足天下?原以為自己已然看透,可事到臨頭,卻優柔寡斷,患得患失。在這個問題上,我反反復復,糾結瞭一宿。直至灼熱的陽光照進窗戶,才迷迷糊糊睜開瞭惺紅雙眼。

  映入眼簾,是一張五官精致的俏臉,有點像妻子,又有點像母親。揉揉雙眼,定睛一看,原來卻是母親。再一看,她的左手邊,妻子滿臉愁容。右手邊,徐琳翩然而立,緊張兮兮地註視自己。

  “京京,你醒啦——”母親的聲音,既驚又喜。她憐愛地俯下身子,一隻柔軟的手,輕輕摩挲著我臉龐。“你剛剛大叫大喊,是不是做噩夢瞭?沒事,媽媽陪著你,都過去瞭,過去瞭…”

  我不記得夢魘內容,也無從知道自己是否癲癇般大喊大叫。此時此刻,大腦殘存唯一感覺,竟然抗拒起母親的愛撫。曾幾何時,被母親這般關愛,何等溫馨幸福!眼下,卻令我不舒服,甚至心生抗拒之意。

  “媽……徐姨……”我禮貌性喚兩聲,又看向妻子。隻見她神色憔悴,眼角眉梢猶掛淚痕,貌似剛剛哭過。“你們……怎麼來瞭?”

  嘴上如是問,內心隱隱覺得跟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有莫大關聯。遙想前三次風波,不知為何,母親總是第一個知情者。好比神的使者,她總會第一時間出現,調和我們小倆口之間矛盾,慰藉我受傷心靈。然則,與其說母親為我們小倆口好,居中調和。不如說她更偏袒妻子一方,所言所語基本上暗指我疑心疑鬼,胡亂猜忌。比如那次妻子跟郝江化上杭州幽會,母親就講過他們公媳的確開瞭兩間房之類話。

  母親跟嶽父說,她跟郝江化倆人去杭州遊玩,恰好碰到妻子在那兒出差,於是三人便相約吃瞭晚飯。因為要見生意上的朋友,所以當晚沒隨他們公媳一起返回下榻酒店。不料,等她忙完回到酒店,竟然發生那檔子事。好在酒店有開房記錄單,能證明妻子和郝江化一清二白,他倆是正當公媳關系。

  嶽父原本就極其愛惜名譽,說妻子與郝江化上酒店開房,簡直等同於用腳踩他臉面,所以聽母親這般解釋,也便順著臺階下來。事情至此,一場堂堂正正的捉奸鬧劇,最後竟然演變成我疑心疑鬼,無理取鬧下場。想來,怎不叫人即惱又恨。

  對於母親無懈可擊的言辭,我幾乎給予不瞭任何有力反擊。畢竟,我沒親眼見到妻子與郝江化進入酒店同一個房間,也沒目睹他倆赤身裸體樓在一起。我唯一所見,不過是郝江化親昵地勾搭著妻子肩膀,倆人有說有笑進入酒店大堂。然而,就連這唯一可憐證據,在母親巧舌如簧的鼓噪下,也被駁斥得體無完膚。

  母親笑吟吟地反問我說:“我的好兒子,別鬼迷心竅瞭,好不好?你非要把我們鬧得雞犬不寧,才開心過癮嗎?照你這般推理,那以後我們親人之間,就不能有任何親昵舉止。因為隻要牽一下手,勾一下肩,擁抱一下,便會被扣上不倫的帽子,不是嗎?高興的時候,你會抱一下媽媽,媽媽也會抱你,是不是就齷蹉呢?”

  我心知母親與郝江化沆瀣一氣,她的證詞,不足以采信,她的言論,不能完全當真。這一點,嶽母看在眼裡,心跟明鏡似的賊亮。不是她不相信自己女兒清白,而是根本不相信郝江化的為人。當然,已被郝江化占據半壁身心的母親所說那些詭辯之話,嶽母更加不相信。

  種種蛛絲馬跡顯示,妻子與郝江化之間關系,可能真有那麼一絲說不清的曖昧在裡面。果真如此,才最叫嶽母擔心害怕。隻不過,不到萬不得已,她寧可信其無,不願信其有。正因為如此,我才忍氣吞聲,委屈求和,不把事情鬧大。

  然而,此一回,妻子與郝江化交股合歡,乃本人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卻不知母親作何說辭?

  “京京,你嚇死我們瞭——”徐琳單手撫胸,長吐一口氣。“失心瘋般大叫大喊,怎麼叫都叫不醒,急得穎穎哭個不停。還好你自己及時醒來,沒出什麼事,我們總算放下心。”

  我瞅一眼徐琳,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三秒,隨即轉移到妻子身上。

  “老公——”妻子展顏一笑,撲上來摟住我。“都是我不好,有什麼不滿,你盡管在我身上發泄吧。千萬別憋在心裡,憋壞自己身子。”

  一股清新淡雅的香氣,撲鼻而來,沁人心脾。跟母親一樣,我知道,這是來自妻子身上特有的味道。據說上帝創造女人,每十萬個女人中,便會有一個與生俱有獨特體香的女人。她們是女媧娘娘的使者,是千年狐貍精化身,是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母親和妻子,正是這樣萬裡挑一的大美人。即郝江化口中所稱“極品娘”,謂之:膚白、貌美、眸亮、胸大、腰細、臀翹、腿長、水多、浪叫。